等几人逛完到家时,太阳已西斜。下车前贾琏先从包裹中寻摸了几个物件揣在怀里,然后又叫小厮将书籍等类杂物运回书房,等后面寻空再整理。
领着巧姐进了屋,王熙凤已然回了屋,正窝在炕上捧着个暖炉,看神情似乎在想事情。
听见有人进屋的消息,凤姐才回过神来,抬头只见巧姐先闯了进来,手上抓着个长条状油纸包着的物件,后头跟着进来的丰儿,手里捧着个木匣子。“娘,快尝尝,爹爹给我买的糖葫芦,这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巧姐献宝似的揭开纸包,露出里面一根还剩大半的糖葫芦。说完还舔了舔嘴唇,仿佛有点舍不得似的。
看着凤姐捻下一颗撒入嘴中,巧姐忙问:“娘,好吃吧!是不是很甜?”
“嗯,真甜,好吃!谢谢你心里惦记着娘。娘吃一颗就好了,剩下的都归你了吧。”
“娘,你吃吧。爹爹说我一次只能吃两颗,吃多了牙里会长虫。
爹爹答应我,如果这一次我少吃点的话,以后还要买给我吃呢!
对了,娘,你看这匣子里的,是爹爹买给我的书。
这本叫《声律启蒙》,这本爹爹得说是《小儿歌》,爹爹还说以后要教我读书呢!”
炫耀完自己的新书,巧姐儿又小嘴叭叭地,介绍起白日看到的各种景,直到晚饭时也不停歇。
凤姐虽白日里劳累身体不适,却也强打着精神在旁捧逗着。
最后还是贾琏看出凤姐的疲惫,将巧姐强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王熙凤用油纸将剩下的糖葫芦仔细包好,交给平儿给巧姐留着,又看见贾琏进屋,冲他笑道:“好好个姑娘让你这么一带,混没有样子了。”
“这姑娘呀,小时候就得当个男孩养,活泼些身子骨才会强!
龙生龙,凤生凤,我可盼着她将来跟你似的才好,弱不经风的可不好。”
“哎呦,像我可不成,我见识浅,口角又笨,心肠还直。”
“你要是见识浅,这整个府上岂不没几个明白人了?这一大家子的事物不都是你在操办?”
贾琏走过去,坐在凤姐对面,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呀,有十分精力就非得全用尽了不可。这府上这么些太太小姐天天闲着,怎么就非得把自己累成这样呢?”
贾琏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劝住凤姐,否则看她这状态,后面非得累出个好歹来!
“你也是个聪明人,这府里的状态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两年光景越来越差了。
自盖了大观园以来,不光家底耗空了,入不敷出也越来越严重,开支越来越多,收入却一年不如一年。
你这两年为了补这些窟窿拆东墙补西墙,四处节省克扣,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还有你拿着月钱去放债的事,你真以为其他人都不知道?今年光月钱就迟发了好几次了吧,不知多少人背后骂你黑心短命,算计着你贪了多少呢!”
听贾琏提到放债的事,凤姐顿时急了:“呸,是哪些个在背后嚼舌的?这些钱哪个进了我的口袋了?要不是为了凑足月钱,我至于搞这档子热闹?”
要说凤姐一点没贪,贾琏自是不信,他可清楚记得,书里提过凤姐不少灰色收入的渠道。但此时还不是挑明的好时机。
“你就是一个子都没贪,也架不住人背后说呀!你自是为了操持这个家,可又有几个人信呢?
我看呀,不如趁这个时机,把位子暂时让出来,等到其他人都搞不定的时候,大家才能想起你的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