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见了紫檀园主总是以礼相待,见了争渡却只有一个字‘滚’,想来师尊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冥谷,任自己灵根再高也没用,出身是修真界永远无法迈过去的坎,只是没想到连师尊也不能免俗。
容雨苍站在她面前,挡住背后阳光落下的光。
天韵提了提唇间,揶揄地笑了。
她终于想明白为何师尊不愿收容雨苍为徒了。
或许与天韵扯上关系的任何人,师尊都不愿多看一眼罢。
皆是天涯沦落人。
“我看明白了,”容雨苍居高临下盯着她,“你想毁了你师尊。”
天韵仍觉得头痛,方才那一阵发作令得她身体在短时间内经受烈焰炙烤,骤然被师尊唤醒,又一下子陷入冒犯了师尊的后怕之中,十二三岁的身体毕竟赶不上当初的彼岸草,她感到好累。
容雨苍见她不理自己,以为她不想理自己。
下一刻,容雨苍突然倾下身,咬着牙压低声音在天韵耳边道:“我看到了,昨晚子时月上时分,我亲眼看见方秋暝倒在你面前。”
与此同时,数根人参藤从容雨苍袖子中爬出来,勒在天韵脖子上。
天韵有些呼吸不过来,但由于太累,她只是勉强地笑了笑,“说什么呢,方秋暝不是在那儿好好站着么?”
容雨苍用力收紧人参藤,天韵脸庞逐渐发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听见你对方秋暝说的话了。你恨方家人,要杀光他们报仇。可你的行为实在无耻,阴招害人,还敢自称是天韵回来复仇!”
饶是天韵一直以来横冲直撞,此刻心里也开始打鼓。
昨晚她对方秋暝下手的时候,容雨苍在附近么?为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
容雨苍听到了多少?
又信了多少?
天韵决定试试她,“我就是天韵,你不信么?”
容雨苍冷笑,“若你是天韵,我今天脑袋摘下来给你炖人参汤!”
天韵一下子气笑了。
容雨苍:“……?”
天韵:“我为何不能是天韵?”
容雨苍:“就凭你是旧雪大人的徒弟。”
“唔?”
“你知道旧雪大人有多不喜欢天韵么?”
天韵:“……”
我应该比你更知道……
“知道。”天韵道。
容雨苍:“既然知道,就该明白你若是天韵,旧雪大人不仅不会收你为徒,甚至你根本活不过一天。”
天韵靠在树干上,缠在脖子上的人参藤还没有松开,但却少了攻击性。
她觉得太讽刺了,连容雨苍都能看出来师尊从来都不喜欢自己,当年她究竟是怎么厚着脸皮在寒羚山上呆了那么久,还妄想有一天师尊能真的接纳自己。
这时,天韵感到脖子边一阵被蚊子咬的痛,像针头破开皮肤往里钻一样。
“嘶——”她抽了口凉气。
“别动,”容雨苍在她耳畔道,“好好睡下罢。昨日你想同方秋暝串通出卖旧雪大人,我也听见了。虽不知何故你又要于月上之时杀他,但——我不允许任何人妨碍旧雪大人做事。”
天韵抓着容雨苍的袖子愈发无力,感到一股麻意从颈部往四肢百骸蔓延,她哪知道容雨苍会对自己下手,真是坏事,她挣扎地只喊出容雨苍的名字,铺天盖地的倦意就将她完全吞噬了。
容雨苍将昏睡的天韵靠在树上,睡着时看起来倒不那么坏了。
她缓缓站起,只见这女孩即便睡着了眉头仍绞得很紧。容雨苍盯着她低声道:“旧雪大人为何会收一个你这样的弟子?你我皆为植物,同样都只是木灵根,你哪里就比我强呢。便是论品行,我也比你强得多。为了杀方家人,你师尊是正大光明前来决斗,而你却只敢在夜里暗中下手。你既已当了你师尊的徒弟,一样的事,为何不学学你师尊?”
此时天韵被一双手裹紧拉入深海,她耳畔不断回响着那句话——“一样的事,为何不学学你师尊?”
“你该有底线的。”
她分不清这句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刻钟前这句话令她发了狂。
究竟是什么事?究竟师尊在她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事?
但想来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只因一切皆为虚妄,只是由她的心魔而生。
这时虚空中一个声音忽然冒出来:“容雨苍,好样的!”
容雨苍刹时警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