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撞上的一瞬,他居高临下斜撩起细长眼皮,满脸写着一夜没睡好的疲倦感,语气很差——
“干嘛?”
许是刚醒来,他的嗓音哑得厉害,挟着几分慵懒。
像极潮湿的欲望在升腾。
许知月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吴妈、喊我、叫、叫你、起床……”
避开他目光的同时,她无意间瞥见房间里边正对着门被单凌乱的床。
被套不知怎么被拆到一半,浅灰色的布料上洇湿了一小片深色痕迹。
下一秒,傅屹瞻已经单手撑在门框,用整个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不知为何,许知月抬头的一瞬,竟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来不及抓住脑海里掠过的某个细节,她就被用力往外推了一下。
“滚,一大早就看到你这张脸,烦透了。”
话音落下,一个软乎乎的枕头朝她砸了过来。
与此同时,门板“哐当”一声,被少年用力合上。
许知月有点懵,愣了几秒才赶紧捡起地上的枕头,轻轻拍了两下。
他今天的起床气好像比以前严重了许多……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等她喝完粥的时候,傅屹瞻才从楼梯走了下来,脸色阴沉。
“瞻哥儿今天下学早点回来。”
吴妈笑眯眯的,“太太特意托人买的白玉参,炖一下午,等你回来就能喝上,可滋补呢。”
少年没什么兴趣,不冷不淡应了声“嗯”。
吴妈又对许知月使了个眼色,“月儿你等等他,正好这会功夫去帮他把窗开开,通通风透透气。”
傅大少爷向来不爱收拾房间,以前都是吴妈上去打扫,许知月来了以后,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到她头上。
傅家上上下下早就默认了她迟早是傅屹瞻的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都是理所应当的。
听见这话,许知月放下勺子就要上楼。
“等下。”
傅屹瞻猛地站了起身,神色有几分说不出的慌张。
她只好停下脚步,扭头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少年却不看她,下颚线绷着,从喉咙深处挤出压抑着火气的一句——
“我不要她进我房间。”
“这……”
吴妈看了看傅屹瞻,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许知月,不明白大早上的这两个孩子又是闹的哪一出。
明明昨天夜里,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气氛看上去还挺和谐的……
“……谁都可以进,就是她不行。”
傅屹瞻的语气莫名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弄得许知月更是一头雾水。
她什么时候又惹到他了?
真奇怪。
吴妈冲她摇了摇头,“好好好,等会我再上去把窗开开。”
“不行!”
傅屹瞻才刚坐下来,听见这话瞬间又站了起来。
许知月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看他,却发现少年迅速躲开她的注视,隐约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耳根隐红,语气有点气急败坏的——
“我自己收拾!今天谁也不许进去。”
他这么大的反应,反倒是欲盖弥彰了。许知月很快想明白,一定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傅屹瞻并不愿意被自己看到。
会是什么呢?
她微微蹙眉,忍不住开始有点好奇了。
*
一中的月考向来并不怎么正式,学生还是留在原来的班级进行考试,只不过把座位重新用电脑随机打乱。
许知月被安排在教室第一排靠门的位置,而傅屹瞻还是在最后一排。
这次考试的试题总体比开学初的摸底考难度大了不少,尤其是理综这一门,考完试出来,整栋楼都能听见学生们在唉声叹气。
夕阳还未收尽最后一丝光辉,走廊上落满一地细碎的金黄色,少年人勾肩搭背、嬉笑打闹着离开。
许知月走到楼梯一半,才忽然想起来外套落在桌肚下忘了穿上。
于是又匆忙逆着人流往回走。
教室里的学生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后排三两个人。
月考后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虽然明面上禁止高三学子参与,但每年总有那么几个爱凑热闹的,浑水摸鱼加入高二年级的队伍,裁判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会,几个男生便是在商量决定运动会那天他们要去哪个班“支援”。
许知月刚进门,正侃侃而谈的那个男生倏地停顿住,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其他人似有所感,也跟着直直望向她。
只有那被几人奉承着,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少年,始终没有抬头。
他坐在靠窗那张课桌上,姿势懒散倚着墙,右腿屈膝,瘦长手指间夹着点猩红火焰。
那头张扬的粉发被落日余晖晕染得颜色柔和,发梢几近透明,侧脸轮廓精致得有些不真实。
许知月拿出外套正要穿上,顾忌着那几个男生还在,干脆把衣服抱在怀里。
她转身欲走,突然想起早上出门前吴妈特意叮嘱过,家里熬了汤,要傅屹瞻早些回去。
脚步顿住,许知月没怎么犹豫,调转方向直直朝着教室后边走去。章昕炀不在,其他几个男生不是17班的,看着都很眼生。
当着他们的面,她不好喊傅屹瞻“少爷”。
“傅、傅屹瞻。”
少女眼睫微颤,声音怯怯的,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大胆——
“你要、要跟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