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山的风景不赖,出了居所再走一段路程便有处桃花林。和风清幽,流水竹吟。傍晚的日头打在肩上,一道斜光,暖暖融融,无边无际。 林子隐蔽,用来练习辨识捕捉最为便利。拈了一朵极小的花瓣,翻转来回以最快的速度接中。领略身子本来的灵敏度,意外发现竟越来越有意思。 从后跟过来的少年托腮而坐,雪白的锦袍,眸子一眨不眨。才将与其过了个来回,心不在焉,打算就地歇息。 看着前方兀自比划翻飞的纤盈女子,只觉那身姿当真玲珑有致。作为一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他不自觉开始学着欣赏女性。 轻吁口气,下意识拧眉深思。这小姐姐当真养眼,作为世家公子,他知道但凡被主子带在身边的丫鬟都有别的意思,所以她会有别的身份吗。厉昶想着,眼看就要入夜,愈发纳闷。 关注她好几天了,一直找不到凑近的机会。坐了会儿,松松筋骨站起身。继续围着那凝神静气的小姐姐瞧,从白瓷般的脑门儿到粉嫩的腮,瞅那浮起的汗珠,微微皱眉。 “岳姐姐。” 少年开始瞎逼逼,岳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微抬眉,眼眸打开又阖上,表示已经听见。 “你真是王爷身边的丫鬟?我爹说了,王爷身边从不用丫鬟。” 自问自答,左一句丫鬟右一句姐姐。停在耳畔好生吵闹,说得萧烈跟个六根清净的和尚似的。 好在这小子尚且嘴甜,倘若再闹腾些,岳灵可能会把他丢下山。 听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在练功夫,不愿回答他没来由的发问。 “像他那般凶的人,连我爹爹见了都得惧让三分。你真厉害,竟然能让他同意带你来蘅山。” 想到什么说什么,都说他爹在官场很有一套,可到这小公子跟前倒是半分没污染。 收起手腕,略微舒出口气,不紧不慢持起水囊。 “厉公子如此口无遮拦,不怕小岳回去跟王爷告状?” 娇美的女子发髻高束,练了半响双颊通红,瞧着愈发动人。 “姐姐不会,咱们都算交换秘密的人了。你知道我逃课偷跑出来玩,而我知道你是姑娘,谁都告不了谁。” 女子闻罢略微侧目,看不出这小子倒挺会算计。仰头往嘴边灌了些水,沉默不言。 “说起王爷,我才将午后练箭时才碰到过他,他老人家的骑射功夫当真了得,所有王公贵族都及不上。” 自顾自继续说道,没想到他还挺崇拜那男人。虽说一边嫌弃他凶,但说到真本事时眼底还是闪着崇敬的光。 “……” 她没开口,正细细研究身子里腾升的那股热。作为现代人,她并不太会这些把式。可本体的记忆却是根深蒂固,只稍一运用,记忆点便蹭蹭往上涨,躲起来摸索几天,似乎显现出了些许成效。 “厉公子知不知道我等何时返程?” 打量温热的手掌,抽空无意识问了一句。得那厉昶低头凑近,一脸老成地磨挲自身下巴。 “嗯……我听爹爹说还得等两天。” 也好,横竖也没太所谓。不过看眼下时辰,倒真不知不觉耗了大晚上。 遂微微抬了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那小子倒不省心,跳脱几个来回。闪躲到一旁,随后结结实实围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再道。 “据我家仆上报,蘅山脚下还有不少酒坊,听曲儿看戏最有意思,要不明日我们……” 他胆子不小,连带这时候还敢拐她去别的地方,小佳人听罢抱臂斜靠,姿态慵懒。 “小的不敢。” 幽幽吐出几个字,这妮子还算收放自如。对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没使什么伎俩,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咸不淡。 “腾出练功夫的时间,怎就没机会?” 这话说得忒自然,敢情他俩已经熟络成了哥们儿知己,岳灵倚靠着树干,神思辗转。 “我都叫你姐姐了,长这么大我还没称过谁为姐姐了。” 到黄毛小子跟前,叫姐姐也成了大事件。虽然他年纪并不十分小,岳灵琢磨着。微摇头,渐渐收起动作。 “待小的回去请示主子。” 态度诚恳,语气敷衍,若不是念着带他来可以练练手,她实在懒得理他。 再者他爹那一派也算萧烈这头的人,遂也犯不着过多遮掩。 “是你说的,可不能敷衍我。” 继续像个老婆子似的唠叨叮嘱,岳灵转眼看天,果断启唇。 “来吧,再练几回,天快黑了。” 听到这个小子眼底明显浮现欣喜,跃跃欲试道。 “黑不更好,山里走夜路,多刺激。” 待了片刻,对他的跳脱思维似已习惯,娇声儿冷言。 “如此公子便在此刺激着,小岳先走了。” 作势转身,还未迈步就被他动手抓住。男儿力道比起姑娘家到底更多几分,岳灵一怔,随即挥手摒了开。 “诶,姐姐!” 见她开始发力,细胳膊细腿儿一副欲动之姿,厉昶再不耽搁,比拳迅速移了上去。 “好,来来来。本少爷这回使出全力,你可接住了。” 毛头小子激不得,你若来硬的,他便来更硬的。小厮打扮的俏姑娘眯眼望去,感受那股劲道,话不多说闪身迎上。 小子说他拳脚都承自黑鹰阵,他们都道珩王手下黑鹰阵有特别的训练基地,那边的校场都是他分营的人在管,练出来的士兵也十分厉害。于是你来我往相互缠斗中,起初几手还不觉,多来几趟,就明显感觉到差别了。 小美人儿反应快,但是快归快,到底才觉悟没多久,也更没到真正游刃有余的地步。 而对方却是矛足劲在周旋,所以就在这一上一下转身不及的当口,手力一歪,姑娘薄削的肩头便不小心被那股力给拧着了。 这当然不能全怪厉昶,他虽年轻但也知道男人不能打女人,那扭到的一把明显是她操之过急,才得力失手不当,伏在地上,歇了好半响。 见她拧起秀眉,厉昶吓了大跳。紧赶着收手上去扶,就怕人真的不行。随后被岳灵一胳膊挥开,直起身潇洒收手,果断下令时候不早,还是打道回府吧。 罢了,都这份儿上还是到此为止。欲速则不达,至于这胳膊,嘶,她想了想,决定回去抹点药。 伴着暗沉的天色一路开始往回行,姓厉的小子是倒挺自责,路上没完没了。道歉认错,焦急忙慌还想给她送药去。最后得娇人儿一个眼神,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这才将混乱中的一场搏斗收了场,淡淡地划上句号。 厉昶说明日再约,岳灵默默回头什么话也没说。抬眼看灯火,居所那边已经亮了。知是萧烈已然归来,便摆摆手将他弄走,找个理由搪塞掉,自顾自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按着胳膊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让本就饮了不少酒的萧烈不禁侧目。她想去擦洗一把,谁知刚躲到屏风后就被对方抬臂拉了出来,搂在身前,锁住不让走。 身下的人捂着胳膊侧过身,抬眸眨了眨,浮起一丝笑。肩膀这一动作还有些疼,他俯身逼近,酒气熏人。 “疯去哪了?” 咬着耳朵问了句,这人喝不得酒,喝了酒会放得很开,比往常都不顾及。 岳灵习以为常,水润的眸子转了转,随即轻快道。 “灵儿给王爷打山泉去了,带回来好沏茶用。” 说完眨了眨眼,娇俏古怪,下巴抵在他肩上,像只乖巧温顺的小猫。 “怎么回事。” 专注于她不太能活动的位置,而被看的人则微微一笑,试着往床的方向而去。 “没事儿,摔了一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而松懈下来才发现实在太累。后面的男人跟了几步,继续问。 “又去偷练功夫?” 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岳灵也没想过瞒谁。 “呵,活动活动筋骨嘛。” 就着这个姿势翻身往榻上躺,对方走近,瞥见她平躺而歇的姿势。不动声色打开窗边的抽屉,捞出一个小瓷瓶。 “练这么厉害作甚?” 萧烈挑眉,抬眼试问。小美人儿机灵着,静了会儿,从后扑上轻轻蹭了蹭。 “自然是保护王爷。” 随后身子一转,他已在说话的当口抽手将她翻转过来,默不作声开始脱衣服。看出此举的意图,岳灵一怔,随即亲昵地靠了上去。 “诶,您别碰了,一会儿就好。” 她是累了,压根不想动,只求阖眼歇息会儿。而那男人则竟真的由了她,守着小人儿在他身前睡着,半响过去才默默解开衣裳,舒口气,一本正经开始上药。 原来他也有细心的一面,且非常体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