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只当和尚那恪守礼度清规的老毛病犯了,连忙又道:“此事我一人可为,佛子不要想着能拦住我。”
说罢,从随身袖袋中摸了半天,先是掏出一只吃得滚圆还在打瞌睡的小鼠,提着尾巴丢进念无相怀中,随后掌心才多出一道紫色品级的符篆。
这符还是受禅宗典故启发。
念无相别有深意瞧她,似乎无意阻拦:“好将一点红炉雪,散作人间照夜灯【①】。能参悟禅机,融会贯通化成自身符意,谷施主,是有大境界之人。”
谷粒不为所动,生怕和尚反水似得,以灵力送这道符出了冰封之外,指向琼花剑所在之处。
念无相叹息,结了个手印送出,追在符纸上印出一阵金光。
谷粒挑眉看他,等个解释。
念无相平静:“楼宗主之力,轻易便可察觉。身加此印,可保成功。”
谷粒总觉得这人解释时,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看好戏之态,她回身再去看时,那种淡淡萦绕的不和谐感却消失了。
两人这会儿还是立在树上。
或许是为了观望飞身而出的符有没有成功潜入,念无相指尖一点,在冰封层上现出一小片清晰明镜,如拨云见日。
念无相神识外放,半晌轻声道:“应是成了。”
谷粒也笑:“对,照夜阵有响应了。”
念无相问她:“你从何得知?”
谷粒晃了晃手里的传讯玉简,那是鹤鸣山器修研制的,以便宗门内互通有无。此时玉简上莹莹灵光闪烁,念无相轻而易举就看到上面飘满了宗门子弟的惊奇讨论。
“这,没想到琼花剑,也会有如此生猛的一面。”
“要我说什么谦谦君子剑,都是放屁,应该改名叫‘君子贱’才应景。”
“这不是合欢宗大长老南玥?果真是个风情美人,但这楼宗主也不用这么讨好吧?简直辣眼睛。”
他只是扫一眼便收回视线,眼中带着笑意问谷粒:“还去青城山送信吗?”
谷粒扬起下巴:“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
可怜楼观山此时并不知晓,自己已经在八大宗门名誉扫地。
他耽于美色,错过了这张符没有叠加佛印前发现的机会,而坐于其上的合欢宗南玥虽瞧见了端倪,却只是弯唇暧昧一笑,轻轻柔柔遮住了楼观山的双眼。
楼观山心里还挺美。
……
黄昏夜幕,青城山上下乱成一团。
天师道原本起源于他们宗门,鹤鸣山不过是其中一支侥幸走出去开宗立户的旁系,这些年眼瞧着鹤鸣山崛起,青城弟子心中难免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原本这一代将希望寄托在楼观山的琼花剑上,总盼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姑且不论合欢宗在正派人士中口碑多差,只怕等楼观山知晓今夜扬名万里,剑心会大为受损。
这对剑修来说,算得上断臂之痛。
偏偏这时候,灵隐禅宗佛子亲自登门送请帖。
禅宗乃是八大宗门之首,佛子又是当世仙门头一号人物,长老堂自是好声好气请进了前山待客。
谁知,佛子身旁还跟着个姑娘。
长老看谷粒那一身价值不菲的道袍,眼角抽搐,极力挤出个笑容问念无相:“还未请教佛子,身旁这位是?”
念无相一脸平淡:“衲僧疏忽了,未曾引荐,这位是鹤鸣山容掌门座下六弟子,谷与棠。”
长老有些崩溃,差点没站稳,皮笑肉不笑地与谷粒打个招呼。
谷粒故意问:“原来即便是佛子出马,也见不到贵派宗主一面啊。”
长老无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青城此时最不愿撞见的就是鹤鸣山的人。加上后山闭关的老祖宗也被惊动了,等着给个解释,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宗主至今还未归。
长老只得模棱两可打太极:“宗门杂事缠身,宗主如今还在外,长老堂也不知接下来行程如何安排,二位不妨将请帖留下,等宗主回来,容我等回禀定夺。”
这就是赶他们走了。
念无相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递个眼神,让谷粒自己拿主意。
谷粒便撩起道袍,老神在在入座接话:“这个无妨,实不相瞒,我二人赶路时途经一林地,撞见过楼宗主,确实是杂事缠身,消耗颇大。”
“不急,人之常情,我们等他恢复好回来,慢慢说。”
长老:???
念无相:“……”
他还是低估了小道士捅马蜂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