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9 章(2 / 2)偷香首页

“那香囊呢?”

“给了给了,”阿施把玩着佛首,如捣蒜般点头,“崇恩寺送给香客的香囊里藏着许多味凝神的好药材,一定要给姐姐,她才会睡得香,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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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多了香囊的缘故,马车里弥散上一股淡淡的药材味,沈融冬在山路颠簸下,也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直到山脚,吵闹的声音不断,她方微微睁开眼。

绿竹掀开车帘朝外看,回禀道:“是那些住在山脚下的猎户樵夫,还有借住于他们家中的胡人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褚队长带着几名亲卫正过去,一会儿便能为我们让开路。”

山脚下的路虽不似官道那般宽阔,可是行驶一辆马车,两旁再站上几人,也完全不会拥堵。

眼下连马车通行的地方都无,怪不得声势浩大,吵起来的声音没停,似要震到山林里去。

褚石探查过后回来,禀明道:“小姐,他们是在收购皮毛时价格未商议好,现下那些波斯人们连人带着行李,都一道被他们山民给撵出来了。”

绿竹听了,微微张口:“还有这种事?那不行,若是将波斯人们给撵出来,他们也不能住到崇恩寺里去,在附近更没地方可住,一走了之,日后谁会收购我们的木雕件?”

“莫急,”沈融冬劝慰道,“我先下去看看。”

沈融冬下了马车,见着那些高个白皮异瞳色的波斯人们,脸上皆是敢怒不敢言。他们对面,是挥舞着各种劳作器具的山民,凶神恶煞般。

山民们注意到她,大概也明白她能谈上话,器具稍微放下,和颜悦色了些:“这些波斯人们,贪图我们村落里的皮毛价钱低,明明事先商谈好了价格,商队也来将我们的皮毛给运走了,事到如今回来,说是我们坑骗了他们,皮毛没那么稀罕,让我们将一半银子给退回去,那可是年年岁岁珍藏起来的上好皮毛,哪有这么让他们合心意的事,你们说说,是不是他们看着我们是山野里的人,还是说就仗着我们中原人好欺负?”

绿竹原本偏向波斯人,一听眉头微蹙:“放心,若是他们当真坑骗了你们,我们家姑娘自然会替你们做主。”

“多谢姑娘,”为首一位山民拱手道,“这些从关外头来的胡人,也不看看这是哪家天子脚下,竟然妄想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当真是毛驴撞草垛,没长眼睛!”

一行波斯人见着情况,原本还有心吵几句,现下都连收拾行李,看似是想要火速逃离。

沈融冬朝着他们方向,轻喊上了一声。

褚石同绿竹连将耳朵提起来,其他亲卫同山民们,更是顿时困惑。

这轻微喊上的一声,单听每个字听不懂,合在一起,更一头雾水。

一位波斯人回头,面露惊讶。

沈融冬兀自上前,同他们攀谈起来。

山路的一旁,绿竹与褚石的神色越来越扑朔迷离。

绿竹奇怪道:“褚队长,你可曾知晓小姐会说波斯语?”

“不曾,”褚石实话道,“今日是头一回见。”

沈融冬同波斯人们攀谈过后,朝他们解释:“他们口中却说,是今年的边疆稍不太平,他们在边关收不着好东西,又辗转到京城,没承想遇黄河水患,京城周边亦灾祸连连,只能暂住在山民家中。起初他们见着的皮毛颇合心意,皆是上乘货色,商议以二十两银子一件貂皮,十五两银子一件狐狸皮,以及十两银子的狼皮,这等价格收购完他们手中所有皮毛。”

“可是山民们见提出的价钱他们轻易答应,料想是自身吃了大亏,又提出涨价二成的要求,波斯人们不能空手而归,便答应了。谁知后来路上货箱底层不慎损坏,发现底层貂皮全是用黄鼠狼的皮毛染制而成,根本不是他们商议好的那等貂皮,而狐狸皮,狼皮,也均是以次充好……波斯人气得不轻,当下找到山民们要清算,偏他们哭诉天灾人祸揭不开锅,波斯人心软,只能同他们商议好退一半银子。”

“没隔几日,他们商队将皮毛运走,剩下的波斯人提及退银子的事,山民们无人认账,”沈融冬咬字清晰,“他们直说当初签下的白纸黑字上,写的便是二十两购买一件貂皮,他们给的也是貂皮,货已经运送至远方,总不能再追回来查证,去衙门里告上他们一状。”

褚石听完沉思,过后问:“这山林里有那么多珍稀的上好皮毛吗?”

“现在听见的也只是波斯人的单方说辞,暂且不能下定论,”沈融冬朝为首的山民问,“你们的白纸黑字可有随身携带?”

本来山民们脸色逐渐变差,器具有重新扬起的势头,但现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终是为首山民掏了掏怀中,上前来将字据递出到她眼下。

沈融冬低头细看,分析道:“皮毛的价钱的确是如同波斯人所说,可再也看不出其他,现下你们各执一词,为今之计,只有将那批皮毛追回,到府衙里经由府尹审理,才能定夺出事件真相。”

山民们的脸色瞬息拉下,有人不满:“若是他们在路上替换掉我们的皮毛,我们又该到哪里寻说法?要知道,这皮毛都运送出去好些天了,便是追回来,如何能证明是当初的那一批皮毛?”

沈融冬笑问他:“我且问你,你们往常打猎,剥下来的皮毛不用换取银子的吗?”

那人脸色为难:“换…倒是要换的。”

“那你们光凭囤积,”沈融冬在他眼前一抖纸张,白纸黑字写明,貂皮足有上百件,更遑论其他皮毛,“你们只靠这片小兽极少出没的山林地,便能在卖皮毛不愁生计之余,还不断珍藏这么多皮毛,待到波斯人来,再卖给他们这一大批?”

“你一个小女子,懂得什么?”山民里有人挥柴刀道,“我们村落里的猎户就不少,囤积一些皮毛,有什么好奇怪?再说你竟然会说波斯话,怕不是和他们特意串通好了,来讹诈我们的吧?”

沈融冬看向他:“我如何会知道你们在这时将他们赶出,再说,你们若是收过他们的借宿费用,只因为交易期间的争执将人不明不白赶出来,怕是也不合适,也是触犯了我朝的律法。”

山民们听闻,纷纷扬起器具,阴沉着脸色,替自己辩驳:“别听这个小娘子的话,她会波斯话,是帮着波斯人的。”

沈融冬笑着摇首:“我之所以略懂一二,是因为家父及家兄的教导,他们常年在边关驻守,我也曾在边关住过小半载,不信你们便到京城里问问,中原人会波斯话奇怪吗?还是说,触犯我朝的哪条律法?”

山民们根本听不进去,扬着器具越来越近,褚石窥见他们眼神凶恶,喊了声放肆不起作用,不由得抽出腰侧长刀,其他亲卫见状,也都拔出长刀,呈严阵以待的姿态。

“怕什么?”有山民鼓舞气势,“他们就是骗子,一心想要帮着波斯人,不用等官兵来,我们先把你们捆起来,到时候再喊官兵来招打你们!”

“是啊,别怕,”其他人附和,“上去就是了,他们人少,没我们的一半人多,怕他们做什么?”

沈融冬苦笑,看向护在她身前的褚石,以及紧张得瑟瑟发抖的绿竹,轻问道:“褚队长,若是要制服他们,你有几成的把握?”

褚石将长刀横挡身前,镇定道:“虽然他们人数众多,可是我们兵刃好,而且身法轻熟,想要制服这些刁民,不是难事。”

“若要不伤到他们呢?”

褚石闻言,旋即为难:“那,这可便有些难度。”

“若是加上我们?”

近夜里的声音传扬更为辽远,马蹄的踩踏声伴随这道声,他们当下都看向山路前方,尘土滚滚四散,一队骏马齐整而来。

为首坐在马上的人,着一身黑色劲装,到了跟前,行云流水般从马上下来,到沈融冬的身前行礼。

“恕属下来迟。”

沈融冬低敛眼眸,看清他的脸,微微讶然道:“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