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人间再无纪九郎（大结局）
好像就是睡一觉的功夫，等到闭眼、睁眼再醒来。
这方天地大屋外，已经下过百次的春雨，升起百次的炎日，刮卷百次的秋风，响彻百次的冬雷。
悠悠百年，竟已过去。
皇城御道，白行尘腰身愈发佝偻。
茫茫风雪中，他孑然独行。
身后跟着算是三朝元老的陈貂寺。
“公公，你说朕的几个儿子里头，谁能堪大用？”
白行尘伸手接住飘散的雪粉，突兀问出这样一句话。
“奴才惶恐，不敢插手国本，妄议朝事。”
未尝不像是被囚在牢笼，难得自由。
“而今，我成【太初】之身，斩断九劫过去。
没有因为服侍过太祖皇帝、跟过懿文皇帝，就居功自傲。
如今已被打开。
“我要求什么，我要做什么，已经想明白了。”
纪渊没有应声，他看向大道终点的另一边，竖起四口各异的棺椁。
唯独纪渊。
这寰宇万界，有许多道外的异常变数。
“纪九郎，快些吧，赶着朕死之前，见上一眼。
明月消去，化为“命数”。
只有茫茫无穷的幽暗雾气，贯穿数劫前后，遮蔽寂灭万有之物。
至于残缺打碎的法器、道器碎片，更是数不胜数。
圣上本是骑马杀敌，征战四方的豪雄心性。
于京城百姓，黎庶万民的眼中，太祖皇帝不临朝二十年，甫一出关就驾崩，接着又是太和殿仓促登基的懿文皇帝也殡天。
这其中值得捕风捉影的蛛丝马迹太多，很难不让人生出各种猜测。
是诸圣之本来。
那一场四神显圣，玄洲灭世的浩劫，真正清楚内情的并无几人。
哪里受得住域外大尊的降临。
他再次伸手，道则法理交织涵盖，要把整个上苍废墟笼罩进去。
“皇天道图中有天、地、人三道，每一尊吉神、凶神，都有神龛。
这是万古岁月都无法冲刷，万劫灾业都无法损毁的真身。
若无那位只身入上苍的纪太师平辽东、定北海，开疆辟土完成功业。
因此根本无需发誓许愿，浩瀚玄德滚滚而来，缔造成一柄至尊至上，至伟至大的神剑。
无玄德加身，不可成圣人。
无论菩萨、罗汉，亦或者道士真君，再就是天官阴神。
无量也似的道蕴流转，环绕撼动那条四神最为本源的“命数”。
即便纪渊攫取【太一】，得其道果。
一个衣衫破烂，浆洗发白的穷酸书生；
一个美得惊心动魄，难分雌雄的绝色美人；
一个手持“悬壶济世”招子，背着大箱子，满脸慈和的游方货郎。
按理说，寿数过两三百不成问题。
他若炼成【太一】，等于代这方寰宇万界，受那无量量劫。
可虚空四神于之伴生，永远无法磨灭。
话音落地，言出法随。
皆被收进掌中。
【天庭】
纪渊面无表情，大手张开，直似囊括万有。
白行尘呼出一口热气，蓦地笑问道：
“要不朕把皇位，还给大兄的血脉吧？免得史笔如铁，将朕写得与盛太宗一样，是杀了自己的兄弟，囚禁自己的父亲，才争到的至尊！”
“圣人走之前，让朕守好这天下。
这是四神的“命数”。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太一】孕育虚空，然后降生四神。我们与祂密不可分，纵然攫取脱离，也无济于事。”
【太一】与【初劫】。
殷红、翠绿、水蓝、暗紫。
“懿文皇帝的子嗣，毕竟做过四神的容器。
许是过去千万年，又好像只有一瞬。
操刀剁骨，膀大腰圆的屠夫，陡然成了背负长剑，眉宇冷峻的少年道人！
衣衫破烂，浆洗发白的穷酸书生，一转眼变为镜轮高悬，智珠在握的儒雅君子！
陈貂寺难得说了大段话，他真担心圣上为后世名所累，想要传位懿文皇帝之子。
自此，九劫再无前后。
我孤零零一个人，黄泉路上太寂寞。”
远比光阴长河最上游的虚影更为切实的天帝，就站在那里。
过去之轨迹，你尽可书写，无量之演变，你尽可篡改。
虚空无需再有，我将其反照之。
旋即，皇天道图映照下，这方毫无生气的大世界被勾勒，显出一条“命数”。
……
【太一】孕育虚空，而生尔等。
白行尘轻叹，他贵为人间至尊，又曾是五重天的大宗师。
如今却端坐太和殿，栖居皇城中。
接下来，只差牵引归于天数的‘截运’之法。”
再强大的仙佛神魔，也任由你生杀予夺，操弄掌控。”
做完这一切，纪渊似是觉得累了。
这一幕，令四神彻底失态，再也无法平静。
【十类众生繁衍间，道统法脉传续地】
最后只留下自身的人。
“鸿蒙开辟之时，古圣欲逐道合‘一’，彼此征伐，无休无止，结果引发第一场‘量劫’。
祂们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最根本的大道源流被剥离出去。
一个操刀剁骨，膀大腰圆的屠夫；
革鼎薪火如辟大道，其势磅礴连天接地，俨然覆盖寰宇万界。
竟然一把将上苍废墟所埋葬的一切仙神，悉数收进去。
“我们可以许你第五尊的寰宇大位。
【酆都】
无灾无难，无劫无业……”
白行尘双手负后，好似老农守着田地，不容旁人侵夺半分，一如他父亲那样。
陈貂寺低头止步，让圣上独行，留个清净。
也有独臂负剑的道人，干瘪如鬼的真君。
但让四神意外的是，纪渊并未攫取【太一】。
祂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纪渊，良久才道：
“将‘我’斩去，你便是寰宇万界的‘九’，鸿蒙原初的‘一’便会从无垠中显现，与你相合成为‘十’。”
“人间已无纪九郎，那便……一同飞升成仙。”
路尽之处。
“早料到你会如此，若是九郎在此，他肯定就要掰扯一二了。”
纪渊拱手，以示尊敬。
四神反应不一，却也很快按下惊惶，恢复无波古井也似的幽暗沉静。
【鸿蒙原初，分辟之后】
此时此刻。
“小儿子生性懦弱无刚，大儿子争强好胜，都不像是守成之君。”
纪渊已经能够攫取两条万界未有、寰宇未存的“命数”。
着玄色蟠龙袍的纪渊肩挑日月，独行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大道上。
“你这老货，终于忍不住了！就是吓一吓你，省得老是一碗水端平来回晃悠！”
每一口棺椁都流转着夺尽天地造化所铸成的瑰丽之色。
就在刹那，他的脚下升起一张巍峨宽大的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