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福晋的院子里已经熄了灯,福晋独自坐在夜色里,瞧着窗外似乎在思索什么,冬日里连一点虫鸣都没有,长夜漫漫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宝娟轻手轻脚的从外头进来,立在福晋身后,过了好一会福晋似乎终于回了神,黑暗中连声音也显得缥缈不定:“王爷去了哪里?”
“王爷先去了晴岚花韵斋,寒香院那边立刻就跟了过去,结果王爷这一次并没有去寒香院,而是转身去了灵犀院。”
福晋转头惊诧的瞧了宝娟一样,半响轻笑了一声。
黑暗中的笑声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王爷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宝娟不解道:“王爷这样做是为什么?”
“因为李氏今日是冲着灵犀院的那位去的,所以王爷要为钮钴禄壮势,要打李氏的脸,难得,真难得,后宅这么多年了,王爷这般向着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那李侧福晋那时候呢?”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好命多生了几个孩子而已,王爷难道对宋氏不好?”
宝娟不由得细想,似乎果真如此,只不过宋格格低调,不争不抢所以不明显。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那这样说,王爷待明格格是不同的!”
福晋冷着一张脸,仿佛夜色笼罩之下心底里的一切方释放了出来,整个人冷冽有声:“不同又如何?你去吩咐大厨房新做些点心给年格格送过去,就说叫她保重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
送了点心过去就是来自福晋的安抚,可为什么要安抚,不过是因为不得宠不受看重而已。
些微的一点挑拨,最终有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漫漫长夜,如此无趣,总该做些什么才好。
胤禛进了灵犀院的时候,明嫣正在写字,西边的书房里铺陈开来,外头炕几上的几样晚膳并没有动。
胤禛站在半人高的熏笼跟前烤火,问容嬷嬷道:“你们主子晚膳吃了什么?”
容嬷嬷回道:“回王爷的话,主子不大想吃,不过用了两口小米粥半个饽饽就放下了,奴婢们劝了好一会子,又勉强喝了两口粥。”
胤禛皱眉进的里头,握住了明嫣的手,把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他的身上尚且带着炭火的温暖,明嫣不由得在他胸前噌了噌,哪料到那颗铜做的福寿纽扣刮着了脸,不由得哎呦了一声。
胤禛吓了一跳,把人抱起来放在了炕上,端着挡灯仔细一瞧,小脸上刮出了印子,血淋淋的可怜,他拧着眉头仿佛是瞧着明嫣受了重伤一般,呵斥服侍的人:“还不去拿膏药?!”
下头人的一起跟着乱。
明嫣噗嗤笑了一声:“不过一点小伤,没大碍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世间最美的景致,软软糯糯的叫人怜惜心疼。
胤禛叹息的亲了亲她的发顶:“怎么就没有用晚膳?”
“不想吃。”她小声道,带着点孩子般的任性。
胤禛到是气笑了,接过含玉捧过来的药,只点了一些,又端详了好一会,确定不会流血才转头吩咐苏培盛:“叫大厨房做了黄牙煨火腿和杨公圆送过来。”
都是明嫣最爱吃的饭菜,没想到胤禛记得那么清楚。
她有些不安道:“都这会子了,还去大厨房要会不会不太好?”
她白皙的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裳,显得格外弱小。
胤禛便又想起了白日的事情,他还没回来,王进都跟他说了。
李氏是冲着明嫣来的,是雅柔替明嫣挡了灾。
新进门就这样多的事情,处处都是算计。
他不由得心疼的将明嫣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亲着她白玉般的耳垂,哄孩子一般问她:“写了多少字了,累不累?天气冷,你又怀着身孕,还是多多休息的好。”
她瞧着很高兴,躲着他火热的唇瓣,笑盈盈的跟他分享白日的事情。
她的世界里阳光又温暖,每个人都热情友好。
芳菲送了东西进来,家里的几个管事立刻就来探望,下头的丫头们也上赶着巴结起来,得了些赏钱,到处都在说明嫣如何的好。
胤禛叹息着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不管去谁那里,听得每句话都是对别人不着痕迹的算计和贬低,唯独明嫣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阳光和温暖。
含玉和云秀上了饭食。
胤禛把明嫣抱坐在腿上,仔仔细细的喂她吃饭,她哼哼唧唧的躲着不愿意吃,胤禛瞧她小巧可爱,总是忍不住低头亲一亲。
饭吃的什么滋味明嫣不清楚,只知道胤禛的吻同他这个人瞧起来总是不一样,格外火热。
吃了饭胤禛又抱着明嫣去洗了洗,他似乎是迷恋于为她做事的,什么事情都不要下人插手。
换了衣裳散了头发,把人抱上了床,他躺在一边轻拍着明嫣,低低的哄:“睡吧。”
灯火透过高丽纸的帐子清晰的透进来,他的眉眼也染上了一层光辉,瞧起来令人着迷的温润。
明嫣缓缓的闭上了眼。
她原想着一击毙命处置了雅柔报仇,可今日忽然觉得钝刀子用起来其实更有趣。
往后的雅柔会过的更倒霉。
宝娟的糕点并没有送过去。
琉樱水榭里灯火通明,几个小太监侍候在外头,后宅里的人都得了消息,王爷夜里要宿在年氏的院子里。
李氏被打了脸,年氏却是最大的得意人。
说到底王爷最宠爱的还是年氏。
年氏的脸上泪痕才刚刚干了,扶着还没有显怀的腰身,娇弱的向着胤禛道:“王爷,夜深了,安置了吧。”
胤禛的眼眸里幽深的连烛火的光泽都瞧不见,像是一片万年的寒潭,叫年氏觉得自己心底里的那点雀跃和期待渺小又滑稽。
这高高在上的威严和尊贵又叫她格外的迷恋。
她臣服着如同小小的一朵浪花。
胤禛起了身道:“你早些歇息吧,爷就歇在外间了。”
年氏难免失望,然而想到自己有孕,想到明日后宅里众人瞧她时候的艳羡和嫉妒,最终心满意足的入睡了。
缀霞轩里宋氏还在做针线,丫头进来把外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听说李侧福晋把个小丫头的脸都打肿了,显见是气的不轻。”
宋氏停下手中的活计轻笑了一声:“她自来就没有受过这份委屈,自然气的不轻,只不过我原以为钮钴禄这次是彻底完了,却没料到王爷会对她偏心至此,往后只怕后宅里谁也比不过她的风头了!”
小丫头听的若有所思,见时候不早了,劝着宋氏早些休息,宋氏淡淡道:“不急,在做两针,过两日还要拿去给福晋瞧的。”
鞭炮声响,眨眼就是新年。
这夜里,又有多少人睡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