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家在刚才那女人屋子后面。
红砖墙不过半人高,主要用来防家禽走失。铁门要更小,上半铁丝网下半是铁片,围了一小块地种葱花和蒜,空地处放着晾衣服用的木头支架。
戚向晚进院子时得很小心移动步子,才完全避开地上的杂物。
很老旧的屋子了,木质的门扇和窗子的每个边角,腐落着木屑,木刺;外头能看见屋檐下的蜘蛛网裹满了一层层灰尘,随时都可以被风吹落下来。
木门敞开,门槛被利器削去了一半,已经快与地面连成一条平线。
小姑娘贴着他的小腿跟在他身后,捻起裙角,学他的模样走。
“如果以后要呆在这里,怕吗?”戚向晚问她。
小姑娘犹豫着说:“不怕……”
“暂时不怕,为了能见到妈妈……”
戚向晚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屋里冰冷潮湿,阿阳让她等在外头,他在屋里收拾他的床铺,准备给小姑娘睡。
“那你呢?”戚向晚在他进去之前问。
“打地铺,化肥袋还有很多。”阿阳说。
一只湿了羽毛的母鸡踩着泥从他们边上溜过,几只小黄毛团子叽叽喳喳地跟着。
还真是半点不怕人啊。
橘子皮似的一双手捧着两个鸡蛋递过来,停在一大一小的面前。
戚向晚抬头看去。
这是一位年近五十岁的驼背妇女,高高的个,稀疏的鬓发完全苍白,面孔干瘦瘦的,有点褶皱的鼻子,满脸细碎的纹络。
老人眼窝深陷,流露出慈爱、迟钝的柔光,是一双藏了许多苦涩的眼睛。
她不说话,戚向晚也没接,小姑娘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看。
“娘!”
阿阳溜溜地从里头跑出来。
他一手抱一堆土豆,另一手抢过老人手里的两个鸡蛋,分出其一给小姑娘:“拿好。娘,剩下那个你留着,本来就是蒸给你的。”
老人看着手里鸡蛋少了一个,深灰色的瞳孔显出困惑。她“啊啊”几个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什么时候走?”阿阳牵起她的手,转头凝视戚向晚。
“你是不是忘了要铺自己的窝?”戚向晚说,“天快黑了,夜里不好干活。”
前面的屋有二层,这院子里白天仅有一束阳光斜照过来,等太阳下山了便是一片漆黑。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阿阳捧着土豆就要进屋。
戚向晚喊住他:“今晚给小珊瑚吃这个?”
阿阳身子停住。
“那几个土豆都发青了,还吃啊?”戚向晚叹气。
阿阳慢慢地说:“……颜色不一样而已,不能吃吗?”
戚向晚无语,推着他进屋。入眼便是明火堆,房梁悬了几根粗铁丝垂下来,尾部弯成钩子,吊着锈迹斑斑的大水壶。
拿开萎缩的盖子,一看,好家伙,生米直接放底煎,没油没菜,白米生生给煎焦了。
这……
小姑娘跟着他进来,被焦味呛得咳嗽了几声。
“平时就这么煮?”戚向晚问得有点艰难。
阿阳:“……吃半年了。”
勇士啊!戚向晚被惊到,半年都没出啥问题。
阿阳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顿时对自己的手艺有些不太自信:“米饼而已,怎么了?”
戚向晚怕伤到他自尊心,小心翼翼:“半年之前不是你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