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余哥,听我一句劝,你年纪比我们都小,但我们叫你一声哥,那是你以前打起人来不要命的劲,你还记得吗,以前那个黑子比你大两个块头,那吃的叫一个壮,我们这些人都怕,还不是给你打废了。
现在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遇事情找律师找警察,但是那本质,还是一样的,还是弱肉强食,你难道不知道吗?那阔太太能让你一个真少爷活得好好的那才叫稀奇,等有了机会,照样会给你背后来一下,结果就留下你弟弟和你外婆,你觉得你没了,他们能好过?
到时候,再找什么公道要什么赔偿可就晚了。
你人都没了,留下他们还不是任人拿捏?
大余,我们都知道,你有外婆有弟弟,所以你瞻前顾后,你想要他们不受牵连,想要让他们安稳,想要他们能平顺的活一辈子。
但是那个女人没来之前,你可以,但那个女人来了,你不会以为自己顶着个炸弹,能好好活着吧。”男人重新抽出一根烟,打火机打了几次才燃上火。
看着没了油的打火机,他骂了一声,扔到了地上。
余白靖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半响后,他突然开口了,“给我一支。”
男人愣了愣,随后笑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塞了过去,“不怕给你宝贝弟弟发现了?”
“在睡觉。”余白靖简单的回了一句。
他是不沾烟不沾酒,但偶尔还会来上一点。
侧身半靠在墙上,他洗了一口,烟气顺着唇角飘出,夹着烟的模样跟他一身的油渍围裙格格不入,昏暗的月光照不进眼底,低垂的眸子阴沉一片。
“那些阔太太的心可是很狠的,大余,你不更进一步,没人会放过你的。”男人重重的拍了拍余白靖的肩,“行了,我也要走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余白靖抬手将他挥开,缓缓抬眼,“明天没有夜宵让你们吃。”
“哈哈哈哈哈好,知道你不出摊,哎,咱几个就喜欢吃你做的,我都想当你弟。”男人大笑两声,又手贱想要拍余白靖的肩膀,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粗糙麦色的手宛若钢铁抓着别人的手腕杵在半空。
余白靖扫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他将烟头摁灭,塞进了男人的衣兜,“回去了。”
看着他推着车子往胡同里走去,男人在原地站了半响,最后从兜里掏出了变形的烟,骂了一句,“臭小子。”
余白靖阴沉着脸色往回去的路上走。
以前的日子,那可不好过,
外婆很早就病了,在他捡到小丘以前。
那时候哪儿那么多规矩,他一个小孩要学着大人做生意,起初也是给人当个笑话看。
但是,谁能想到他真做出了点名堂呢?
那眼红的,可不就来了。
跟黑子打架他记得,黑子住院了,他也住院了,外婆趴在床边哭的晕过去,上了年纪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更何况,外婆就他一个家人了,爸妈和外公都没了。
小丘就安安静静的抱着娃娃站在一边,时不时给他用热水暖暖手脚。
黑子的家里人很多,没两天就一窝蜂的堵上门。
最后还赔了钱。
哪怕黑子以后看着他绕道走,那也弥补不了带给家人的伤害。
从那之后,他就收敛了。
不是在外人面前,而是在家人面前。
他一直一直想要让他们好好的,他只有外婆跟小丘了。
要是他孤身一人,或许会去女人的家里,闹的天翻地覆,他难道不知道吗,那个女人肯定不会甘心让他这个炸弹好好活着。
但是他也会害怕,害怕他胡来,身后的人会受伤。
他真的赌不起。
推着推车回了小破屋里,门口的木门很破败,推开时会有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把动作放到了最轻,他知道沈丘睡眠浅,很容易醒来。
把摊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一个个摆好擦干净,点亮了墙边的一盏昏黄的小灯,几只小虫子像是瞬间得到了讯息一般,没多久便围绕在了昏暗的灯边。
在水盆子里洗了洗手,余白靖手上沾了点面粉,取出下午发酵好的面团和打好的肉馅,迅速的捏起一个个大肉包。
砧板上很快摆满了一排排的肉包子。
灯光太暗了,没一会儿眼睛就累的发酸,余白靖轻轻眯了眯眼,打算再摸一个蜡烛过来时,背后陡然传来了声响。
“靖哥。”声音像是轻轻含着,有点低哑,又有点带鼻音的柔软。
沈丘抱着一个大号的兔子娃娃,一边紧紧抓着,一边把脸埋在上面,困倦的半阖着眼睛,慢吞吞的挪了过来。
“吵醒你了?”余白靖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包子擦了擦手。
“唔。”沈丘蹭着娃娃摇了摇头,“没有,自己醒的。”
“现在还早,再睡会儿。”余白靖脱下围裙,领着沈丘往房间回。
刚刚窝在被窝里的手热热的,被余白靖整个包裹在手心。
重新回了床上,沈丘松开了娃娃,转而抱住余白靖,“靖哥怎么还不睡呀。”眼睛迷迷糊糊的闭着,小脸压在对方的胸口。
“还有点事,忙完就睡。”余白靖大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怕他冻着便把被子拉过来将人裹了起来。
“靖哥每天都睡得好少,陪我一起睡,好不好。”沈丘抱着余白靖轻轻蹭了蹭,声音含糊道。
“多大了。”余白靖失笑,他把被子将人裹紧,现在的天气夜里还是比较冷的,着凉了就麻烦了。
“等会儿陪你,我先把早点做完。”他把娃娃拿过来塞沈丘怀里,将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塞进了被子,把被角严严实实的塞好。
而沈丘也昏昏沉沉的,抱着大兔子就窝在那儿没一会儿就重新睡着了。
待他睡熟后,余白靖才从床头起身重新回到了厨房。
重新捏着肉包子,想着刚才熟睡过去的人。
他赌不起,赌不起外婆也赌不起沈丘,但是有些事,不得不赌,否则,最后也是绝境。
他答应过小丘,要一直给对方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