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第二天，林蔷起了个大早，早上八点不到就到达了叶凛留的地址。　　那是黄浦江岸伫立的众多楼盘中的一个，天元集团的众多写字楼之一。　　她来的时间尚早，电梯并不拥挤，她有足够的时间观察楼内的环境，电梯一路载她上了顶层，窗外江环水绕，高楼耸立，她站在床边往下望，就能想象出白日里楼内人模狗样的白领精英穿梭其间的繁华。　　　　林蔷以为她来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周铭比他更早，像是刻意等着她似的，在电梯口接到了她，带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　　林蔷抬眼望去，这层楼上有大小不一的工作间，从遍布后现代感会客厅穿过去，就能看到大到摆放着各种成品、半成品的服装的设计间，会议室、设计间……不一而足。　　看起来这一整层楼都是用来做设计的。　　林蔷问周铭：“这是叶凛的……工作室？关于他的报道和资料我几乎没有遗漏的，从来没听说过他在国内还有工作室。是故意不对外公开的吗？”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跟周铭打过招呼就去自己工位上各就各位，开始调整状态各司其职。　　周铭解释道：“倒不是刻意不公开，这地方是郑总提供的，现在工作间里的人是叶先生这次回国一周内凑齐的，我先带你去叶先生办公室等他。”　　　　这一层楼距离电梯口最近的是员工的工作间，往里走是会议室，再往里就是叶凛的办公室和工作间，装修的色调无非黑白灰，显得简洁大气。周铭领着林蔷，一路挨个参观完，最终到叶凛的办公室：“你在这里稍等，叶先生一般与人约好了时间就会准时到。”　　“好。”　　林蔷都到窗边俯瞰，落地窗户正对着波光粼粼的黄浦江，江面雾气升腾，气势磅礴，只是站在这里，就有种坐拥天下的快意。　　　　两人一时无话，短暂的沉默过后，林蔷试探性地问周铭：“叶先生是否交代过，今天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周铭像是安慰她似的，浅浅地笑了笑：“叶先生只是让我先来接待你，至于具体什么事情，还是等他到了亲自告诉你吧！我唯一知道的是，对林小姐来说不是坏事。”　　林蔷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虽不敢确定，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头一跳，喜上眉梢：“谢谢。”　　　　距离八点半差两分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马上八点半，叶先生就要来了。”　　只见工作室里的大家伙儿都停止了寒暄和说笑，整理衣帽架的整理衣帽架，打板的打板，连前台小姑娘都把咖啡煮好了端进来，小心翼翼地搁上桌。　　　　林蔷看了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好八点半，叶凛准时出现在工作室。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的出现简直跟电影里时尚女魔头Miranda的出场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叶凛随手把风衣挂在落地衣架上，露出浅灰色的高领针织衫搭配贴身的休闲裤，浅淡的颜色衬托得整个人都柔和起来，显得闲适又随意。　　他看了一眼浓墨重彩的林蔷：“来了啊，还挺准时的。”　　叶凛不动声色地扫视林蔷。　　她头天声嘶力竭地哭过，眼中还泛着点红血丝，若是仔细窥视，隐约能看出痕迹；但她也着实费尽心机地打扮过，遮瑕膏掩去黑眼圈，明丽的眼线画到上挑，出现在人前时候依然表现得精神十足。　　足见内心强大，恢复状况良好。　　叶凛对这一点颇为满意。　　　　周铭朝叶凛点点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叶凛对着咖啡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林蔷端起来闻了闻，深度烘焙的咖啡香味飘进鼻息，沁人心脾。她浅尝了一口，水温合适，加了奶，没加糖，口感顺滑，没有平常咖啡的酸味和苦味。　　她放下杯子，发现叶凛正盯着她，眼中有些不满：“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叶凛：“咖啡是前台姑娘给我准备的。”　　林蔷迟疑了片刻，把跟前的杯子贴着桌面推至叶凛面前：“你……还喝吗？”　　叶凛露出嫌弃的神色：“你觉得你都喝过了我还会喝吗？”　　林蔷：“我再让前台去给您做一杯。”　　叶凛：“不用前台，你去给我重做一杯。”　　“哦，好吧。”林蔷心头浮现出一丝不悦，不就是一杯咖啡吗，至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但她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叶凛跟她这么不客气，显然是没有拿她当客人。　　　　林蔷起身去茶水间，本想自己给他用咖啡机做一杯端过去了事，没想到前台姑娘一个箭步冲过来，一面接过林蔷手里的杯子，眼疾手快地磨豆、煮咖啡，一面絮絮叨叨地告诉林蔷：“叶先生喜欢Kopi Luwak的咖啡豆，水温要用85的度，奶要用无脂的纯牛奶，千万不要加糖。”　　林蔷站在旁边，瞠目结舌地看前台小姐麻利地将这一连串细节注意到位，心里头腹诽，这年头，在叶凛这里做一个月的前台小妹，是不是就可以去米其林三星竞聘了？　　　　林蔷在茶水间等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叶凛正用铅笔在素描本上用铅笔勾勒着什么。　　她将咖啡端上桌，叶凛就合上了本子，示意她把咖啡搁在边上：“坐。”　　林蔷回到叶凛对面：“叶先生找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喝我做的咖啡吧？”　　叶凛端起来喝了一口，看着她：“这杯是前台小姑娘做的，不过以后我的咖啡，都由你来做。”　　林蔷：“这也能喝得出来？”　　叶凛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浅笑：“说正经事。上次你追着我说要做我徒弟，我想了想，决定答应你。”　　这大概是林蔷回国以来第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出望外：“真的？！”　　　　叶凛：“但我有前提条件，要跟你约法三章。”　　这时候别说是几条约法，就是让她上天揽月，她只怕也毫不犹豫。林蔷眼角眉梢掩不住笑意，描巧地改了口：“师父请讲。”　　叶凛听她这么快就改了称呼，不知道是该赞叹她的机灵，还是该头疼她的鸡贼：“好。最首要的是，你不能对我有半点的非分之想，一旦我发现，你，立刻滚蛋；第二，是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在各种社交网站上哗众取宠，你虽然达到了博眼球的目的，但是人人喊打算不上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第三，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欺骗我；第四，如果以后有什么变故或者意外，只有我可以单方面宣布结束我们的师徒关系，你不可以。”　　林蔷静静听完叶凛的话，陷入了沉默。　　　　叶凛见她不说话：“怎么样，这几点你都做不到吗？”　　叶凛以为林蔷是不舍得放弃自己经营了大半年才有不少粉丝的账号，没想到林蔷却只是问：“师父你有妻子或者情人或者女朋友……嗯或者男朋友吗？”　　叶凛眼梢一挑：“嗯？”　　　　林蔷爱极了他这个神态，三分优雅、三分傲慢、三分霸气，还有那么一点，勾得人心底直痒痒。她诚恳地看着叶凛：“师父，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师徒了，我保证不对你有非分之想，但是您看，咱们师徒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　　叶凛：“没有。”　　林蔷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结论道：“我明白了，原来师父你性|冷淡啊……”　　叶凛面无表情：“我现在换徒弟还来得及。”　　　　林蔷婀娜地站在门边，手掌扒着门框巧笑嫣然，赔笑道：“不可以不可以，师父蜚声海内外、一言九鼎，怎么能出尔反尔？我以后一定鞍前马后地好好孝敬师父，师父但凡有事情尽管差遣！”　　叶凛懒得听她油嘴滑舌：“去把外面的人喊到会议室，开个会。”　　　　这个不到二十人的工作室，虽然在此集合才不到一周，但叶凛规划细致精准，方案、设计、采购、外联等职位分工明确。叶凛此时召集工作室的所有员工开会，除了让大家相互认识，也还有向大家交底，集思广益商量工作室日程的意思。　　向大家介绍林蔷的时候，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整个时尚圈人人喊打的毒莲花吗？！”　　　　话音刚出口，大家面面相觑，叶凛表情严厉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来我这里做事的人，都是凭个人的本事，林蔷是我招来的徒弟，以后就属于设计部。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或者成见，在工作室里大家都是来做事的，否则另请高就，我绝不阻拦。”　　被训斥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连连点头。　　叶凛回过头去看林蔷：“林蔷你也一样，明白了吗？”　　林蔷愉悦地飞快点点头：“哦，没问题，师父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惹生非的呀。”　　她诚恳得跟真的似的。　　叶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