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林蔷就知道盛灵筠要作妖。　　　　夜色深沉，秦峥回到家里，盛灵筠迎上来。　　秦峥搂着盛灵筠的肩膀一起走进客厅。　　盛灵筠：“我今天去订好了订婚宴席上穿的礼服。”　　秦峥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盛灵筠对他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满：“你不问问我订的哪家的？”　　秦峥：“哪家订的都好，只要你喜欢。”　　盛灵筠：“是在叶凛的工作室定制的。”　　秦峥：“叶凛？他一向不接私人订制，只与公司合作，你怎么说服他的？”　　盛灵筠耸了耸肩膀：“我哪有那个本事能说得服他？我只是找到他工作室，但并不是他本人亲自定制，他把订单交给他新收的徒弟林蔷做了。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林蔷？”　　秦峥似乎只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盛灵筠趁机悄悄观察秦峥的脸色，想从他的神态里追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没想到秦峥面无波澜。　　盛灵筠自己先沉不住气了：“怎么了，你对于让林蔷定制没什么想法吗？”　　秦峥脚步顿住了，独自走向客厅，坐在沙发上，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盛灵筠。他脸上仿佛笼上一层严霜：“你乐意找谁做设计，招惹她我也没有意见，但是你最好不要试探我。”　　　　盛灵筠被他凌厉的目光一照，心里那点小九九似乎都无处遁形，她缓缓踱步过去，坐在秦峥身边，搂住他，委屈地控诉道：“我不是有意要试探你……我只知道你们曾经是男女朋友，你现在对她这么讳莫如深……自从上次林蔷出现在秦家，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几天一直谁也不爱搭理，对我也没有以前热情了！”　　秦峥脸色稍稍缓和，拍了拍盛灵筠的后背：“你想多了，我承认最近可能有些没照顾到你的感受，但我是因为爷爷去世，心情很糟，最近事情也很多，比较累，跟她没有关系。”　　他仿佛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提及，盛灵筠这才满意了，可一场戏还没演完。她点着头就开始抽泣起来：“可你们以前毕竟交往过，我听说当时都要谈婚论嫁了……” 　　　　秦峥见她梨花带雨，虽然有点心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之间现在只有旧仇，没有情爱，你不必担心。但你以后也不要来试探我，如果我还对她念着旧情，对你没有好感，根本不会考虑与你订婚，即便订了，我也会当机立断地推掉。”　　他一番疾言厉色，给了巴掌又塞个甜枣，盛灵筠哭着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渐渐收起了眼泪：“对不起嘛，我是太喜欢你了，太担心失去你,才这样患得患失。我保证不试探你了……那你答应我，保证不会对她好，不会给她机会哦？”　　秦峥：“我答应你。”　　　　林蔷就预料到盛灵筠要作妖，但她没想到，过了这些年盛灵筠也长进不少，竟然作得自己防不胜防。　　　　冲突最初是从设计稿开始的。　　林蔷花了一周的时间设计好了版型与细节，并在草图上注明每个部位所用的布料。　　按理说，设计师不应在只有设计图的时候拿去给顾客看，但对方是盛灵筠，为防止后期大改，林蔷自然要留个心眼。　　不出她所料，盛灵筠对着设计稿高谈阔论，发表了不少自己的“高见”，指出不少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让林蔷全部按照自己的修改。　　　　林蔷对盛灵筠的审美实在是不敢恭维，但私人订制就是这点最惹人厌，顾客的审美再离奇也是上帝，设计师看在钱的份儿上也只能憋着。　　林蔷又熬了两天才将设计图按照盛灵筠的意见改好拿给她看，再三确认她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修改意见了才开工。　　　　林蔷花了整整是十天打板、剪裁、做细节。叶凛得了空会来看看进度，大多数时间让林蔷自己待着。好在工作室虽然刚成立，但是筹备期间就已经什么都不缺，给了她足够的支持，要什么布料和工具都能信手拈来，而盛灵筠不懂什么高难度的设计，没有在这方面为难他，制作过程还算是比较顺利。　　完工的第二天，林蔷仔仔细细再检查了一遍服装，就跟盛灵筠联系，说是可以来试衣服了，盛灵筠推脱没空，一直到婚宴的前三天，盛灵筠才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工作室。　　　　盛灵筠光脚站在地毯上，自下而上将礼服套上身，林蔷蹲下来，替她整理拖拽在地上的裙摆。　　头顶有相机的快门声，林蔷抬头去看盛灵筠：“你在做什么？”　　盛灵筠若无其事：“哦，我在拍礼服的照片呀，对了，来，你仰起脸来让我拍个照，我发个朋友圈啊。”　　　　林蔷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是觉得自己现在虎落平阳，好像觉得自己给她服务低了她一等似的，想要po个图在朋友圈里炫耀，用这种方式折辱她。　　她当然生气。　　可是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盛灵筠花钱来买自己的设计，她凭自己的劳动赚钱，说白了不过是等价交换，谁也没有比谁更高尚。况且她又不会永远只给盛灵筠这样的人做设计，或许假以时日，她有望凭自己的设计走上这个行业金字塔的顶端。　　　　这么一想，林蔷心情廓然开朗，不仅不同盛灵筠斤斤计较，脸上还浮现出笑容，她站起来，大大方方地与盛灵筠合影：“好的，盛小姐记得，发朋友圈的话多多替我宣传哦？”　　盛灵筠反被将了一军。　　　　盛灵筠反手去够后背的拉链：“哎，林蔷帮我拉一下拉链，我好像有点拉不上了。”　　林蔷凑过去看盛灵筠后背衣衫两端空隙的距离，就知道不对劲了。　　她发了狠地两手掐着她的腰：“你深吸一口气”，她开始把拉链往上拨，盛灵筠表现得很配合，但这一招仍然不奏效。　　林蔷这才着急了，“盛小姐，你之前给我报的尺寸好像不大对？”　　盛灵筠干脆利落地脱了礼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哎呀，我忘记说了，我给你的尺寸是之前量的，最近顺风顺水的，好像胖了一点，要不你再改一改吧？”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半分愧疚的神色都没有，林蔷一看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不过就是想看到自己为难、难堪和痛苦。　　正因如此，她才越要装作云淡风轻、不屑一顾：“不要紧，我再改一改。盛小姐等一下，我来量一下尺寸。”　　她这么通情达理，盛灵筠即便气得牙根痒痒，也怕在她面前跌了面子：“那就麻烦你啦。”　　林蔷公事公办地量好尺寸记录下来：“盛小姐客气。”　　　　林蔷当着盛灵筠的面表现得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想的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如果此时她手里有板砖，她保证会把盛灵筠拍到墙上抠都都不下来。　　服装改小相对容易，有些甚至只用直接裁剪一些布料，再重新缝合就完了；但改大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尤其是这样的定制款，想要严丝合缝、没有瑕疵，只能重做。　　但即使是走到了今天这步，她也并没有想过放弃这个单子。　　随便糊弄没什么难的，裁裁剪剪应付交差；拒绝则更容易，撂挑子不过是肾上腺素飙升那么一两秒的事儿；但她手底下出的每一套衣服都是自己的名片，要凭本事让人折服，才算是她的成功。　　　　林蔷在整理盛灵筠穿不下的礼服；盛灵筠坐在桌旁百无聊赖地翻看林蔷的设计簿。　　她忽然惊呼一声：“林小姐，这件礼服真好看，请问这件设计可以给我吗？”　　林蔷顺着盛灵筠指尖所指的那一页瞟了一眼，那件的确精美：一字领开到肩头，薄纱覆下若隐若现的露出锁骨，腰线略往上提，裙摆是层叠渐变的设计，卷边宛如波涛，任何人穿上都会自带仙气。　　那张图的右下角，还写着两个字母：Q&L。　　这大约是林蔷使出浑身解数设计的最好看的衣服了，当时的秦峥还锦上添花地从男性视角提出了建议。　　——那是她当初以为自己可以嫁给秦峥，而为自己设计的衣服。　　　　盛灵筠：“哇怎么办，我好喜欢这件，能不能把这件做给我呀？”　　林蔷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故意，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件不行。”　　盛灵筠锲而不舍：“为什么？”　　林蔷：“这件……有人预定了。”　　盛灵筠：“可是我喜欢。你告诉我是谁定的，我去跟他联系，把这件买下来，好不好？”　　林蔷：“是一家公司预定的。”　　盛灵筠：“公司也OK，你告诉我是哪家公司，不管多少钱我都会买下这款设计，请务必给在我的订婚宴之前我做出来，好吗？”　　林蔷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办法拒绝盛灵筠：“可是这件的设计已经交出去了，只差出货品了，你这样会让我失信的。”　　盛灵筠：“没关系，公司的话，如果不买我的账，还有秦峥。我之前还担心会有人穿同款，现在想想，只要好看的话，同不同款还在其次。反正以我的形象气质，即便撞了衫，尴尬的也不会是我，你说对吧？再说了，之前那件尺寸不和，重新做的话也要大费力气，不如就这件吧？”　　林蔷被她吵得脑壳发疼，想索性靠价钱让她知难而退。林蔷拿过纸笔，在空白纸上写了一个数字：“好吧，我会去谈妥，不用你们查收，但是相应的，因为是已经谈好了价格的，临时变更我需要付违约金，所以卖给你的价格会在这个数。”　　盛灵筠扫了一眼林蔷的报价：“这个你放心，秦峥对我可大方了，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