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曰:古圣垂训,治国必先于为民,治家必先于孝弟。惟尔祁氏清纬,确守先规,秉承祖训,孝悌忠信,一生奉公克己,鞠躬尽瘁。悯天妒英才,特许其子祁氏长临,袭忠诚伯爵之位,特敕。”
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些因为人心浮动而讨好二房的人后悔了,那些以为大房从此落寞的人因此嘲笑过的人也心虚了,更为难堪的是,以为爵位能拿在手里的二房等人。
祁清穆脸色当场黑了下来,舒敏惠忍不住惊叫一声,“这!”
祁清穆大惊,生怕舒敏惠说出不该说的话来,猛地一扯舒敏惠,竟把舒敏惠扯了个狗吃屎,直接扑地上了。
“娘!”几个孩子都是大惊,连忙把母亲拉起来,舒敏惠出了个大糗,又不敢吭声,竟只敢捂面。
祁清穆哈哈大笑了起来,掩饰说道:“天使莫怪,某夫人不过是一时激动,没站稳罢了。爵位下来了,这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
江公公如何看不出问题来?但是这些他并不关心,笑眯眯地说道:“没关系。”
他又看向了祁长临,温和地说道:“小伯爷,快接旨吧。”
祁长临怔怔地抬起头来,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出事儿来。原来父亲,在临死之前为自己铺了最后一段路,他用着他最大的力气,保全了自己。
祁长临眼泪出来了,然后她抬袖抹去,神色庄严肃穆,双手高举,“臣,接旨。”
爵位在身,祁长临也是能自称臣的人了。
江公公笑眯眯地把圣旨交给祁长临,他甚至能感受有一群人的目光宛若实质一般盯着这圣旨,但他通通不在意,又说道:“还有陛下口谕,小伯爷年纪与六皇子相仿,待得出了热孝,不妨与六皇子一同读书。”
祁清穆牙关本就死死咬住,此时听得这话更是暗中拽紧了拳头,口腔里一大口血水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这是皇子伴读!陛下把爵位给了他,竟然还让他做皇子伴读!
祁长临没有太大感触,只是听到进宫一词略有惶恐,她再叩首谢恩,“谢陛下。”
江公公事情还没说完,又见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名单来,客气地对祁清穆说道:“祁大人,老伯爷大善,为江北百姓操碎了心呀,洒家真是佩服得很。”
祁清穆目光却一直落在那张纸上,根本没听得他说什么,“这个是……?”
江公公心中对祁清穆是有些同情的,连带着语气也特别和善,“哦,这是老伯爷募捐的清单,洒家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募捐……祁清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锤了个稀巴烂,脸色惨白,连手都颤抖了起来。他迟迟不愿意伸出手来,好似这样就能拒绝打击一样。
江公公也不急,就递着名单。
舒敏惠在一旁急了,轻轻撞了一下祁清穆。
祁清穆这才回神,把名单接了过来,往下一看,前朝方大家名画江山图……许先生的真迹……密密麻麻,竟然是把大半个库房都搬空了!
祁家以行军发家,又得先皇厚爱,世袭爵位,这些年来不知道收藏了多少好东西,这些就是家族的底蕴,可是如今基本都在这张名单上了!
还有商铺、庄子等等,祁清穆如何不明白?祁清纬这是用家产,换了个爵位回来给他儿子!
好一个祁清纬,好一个祁清纬!
祁清穆不由得想起来,祁清纬病倒时候,唐忠曾与秦宏密谋,现在想来,一定就是这一件事!
可恨他竟然敢把大半个忠承伯府都搬空了,凭什么!就凭他是家主吗?!祁清穆若早知道会有今日……若早知道……当年还不如分家,分了家,也不至于如此!
那该死的便宜大哥,为了他儿子,连伯府传承都不要了吗?!大家族底蕴,不就是靠这些东西维持的吗?可怜自己孩子都尚未成亲,这伯府已然成了空架子,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祁清穆恨啊!恨得几乎想要把祁清纬挖出来鞭尸!可是他不能够,他只能含着一口怒气,直挺挺地躺下,把那口吐出来的血水,也都咽了回去。
到头来,竟然什么都一场空!
祁清穆一倒下,江公公立刻就发现了,一把抱住,手指就往人中掐,“祁大人,祁大人快醒醒。”
“老爷!”
“爹!”
江公公掐着人中,暗道这人晕得太不及时,他还想快点回宫复命呢,只好死命掐,竟然硬生生地把祁清穆给掐醒了。
祁清穆抬眸一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夫人孩子又是哭又是笑,而江公公那张可恶的笑脸就这样挤了进来,“祁大人现在没事了吧?”
祁清穆觉得,还是晕过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