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阵雨(2 / 2)穿成贫穷黑月光以后首页

小公主站在屋檐下避雨。五分钟后,她终于抬眸。

路上行人渐少。

她穿过雨雾,向他走来。

女孩白色的裙子不怎么合身,颜色旧的发黄,左脚的鞋子破了一个洞,头发用最便宜的橡皮筋扎住。雨点打在脸上身上,她也不在乎。

她摊开右手,掌心躺着几枚脏兮兮的硬币。

“那边的小卖店有公用电话,叫你家长接你回家。”她的声音又细又软,“我就这点钱了,还是哥哥给我的呢。”

“……”

面对他的沉默,面对他骇人的眼神,小公主毫不畏惧,“这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回家去。”

“……”

“算了,随便你。”

女孩终于放弃催他回家,把硬币一股脑的放进口袋,转身,目光一亮,“哥哥!”

她又跑进雨里,跑向远处那看不清模样的撑伞男孩,“我等你好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的。”

他们牵住手,往另一个方向走,留他在原地。

两人身影消失的一瞬间,风停雨驻,乌云尽散,阳光普照。

巧合么?

怎么觉得,这场雨来的太古怪。

多年后,再一次见到白纤纤,是在七中附近。

大清早的,他赶公车,跑到公寓楼下,才发现鞋带松了,蹲下去系。

一道轻轻细细的声音响起:“同学,那个……你好像踩到我的硬币了。”

移开脚,地上赫然躺了一枚小牙仙纪念币。

那么突然,那么安静,仿佛等待了十年的岁月。

他抬头,少女身穿七中蓝白相间的校服,长发挽起,相比当年孩子堆里的落难小公主,多了几许强装出来的羞怯。

少女看了眼他书包旁边的雨伞。

她俯身,捡起硬币,用袖子擦干净,放进书包。

紧接着,一场大雨冷不丁的淋下。

秦措忽然想笑。

真是,天公作美。她的运气总是那样好。

少女很吃惊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可怜巴巴的求他:“同学,你也是七中的吧?我的雨伞不见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公交站?求求你了,雨那么大。”

秦措起身,撑开足以容纳两人的黑伞。

少女怯生生地站着,欲言又止。

他挑眉,“不走?”

少女一怔,钻进伞下,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离的较远,一侧肩膀被雨打湿。后来,见他无意展示绅士风度主动让伞,她往他身边靠了靠,讨好地笑。

“同学,你哪班的啊?你人真好。”

他不搭话,她就自问自答。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叫白纤纤。”

*

起初,真就只想看她笑话,想知道,她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又能牺牲到什么地步。

等回过神,他已经沦落到这个境地。

从主动到被动,从养猫一样留她在身边,高兴就逗一逗,到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标价五百万出卖。

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秦总,到了,就在这附近。”

老街区经过拆迁和改造,焕然一新,早已失去记忆中的轮廓。秦措无心观赏,又丢出一串新的地址。

常佑边开边问:“秦总,你对这里很熟啊,以前常来H市吗?”

“偶尔。”

“哦。”

过一会儿,常佑说:“你叫我买的研究活体绿茶的几本书,都看完了吧?还需要多买两本参考学习吗?”

说起这个他又想笑,憋的肚子疼。

那天路洄突然跑来见白纤纤,据说学妹给人评价了一句茶里茶气,之后秦总就对网络热词绿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才几天,六、七本书全看完了。

秦措冷脸,“不必。”

这种东西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就是欲擒故纵、心理拉锯战的游戏,靠忍、靠演、靠猜对方的心思。

他不一直都在做么。

这些年,他揣测过无数次,才得出一个厌恨的结论。

从一开始,白纤纤接近他,为的就不是钱,而是——

刹那回忆重现。

潮湿而冰冷的雨雾中,女孩转身,目光明澈如天光,她叫那人……哥哥。

十年了。

他十七岁与白纤纤重逢,明知她的身份却不戳破,不断地纵容她的欺骗,之后五年天各一方,他仍有意放纵,用五年的自由,换她一点真心的亏欠——

他隐忍太多,太久。

总有一天,他会将许妄的名字,从她心中彻底抹杀。

*

纤纤告别许玲后,独自一人去了附近的珠宝行。

这家店以前其实是典当铺,也就这几年,摇身一变成了售卖珠宝和金银首饰的地方。

老板姓丁,从小看着纤纤和许妄长大,老熟人了。

他看见纤纤,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笑道:“纤纤?你长这么大了!”

“丁叔叔好,我来赎回一件东西。”

丁老板呆了呆,苦笑:“是那只手镯吧?”

他走进仓库,很快就出来了,挣扎片刻,长叹一声。

“其实我也隐约听说过这手镯是你的,不是你许阿姨的,那时她对你不好,大家都知道,我……我和你秋姨真的也怀疑过,甚至考虑过通知警察同志……可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纤纤,你别怨我们。”

纤纤说:“都过去了。丁叔叔那时候两万买的,现在打算多少卖我?”

丁老板沉默,咬一咬牙:“就……两万五。”

纤纤笑了笑,付钱。

手镯的市价十万往上,这剩下的钱,丁老板也许当成还良心债了。

人的良知,真是奇特的东西。有时一文不值,有时又千金难买。

从店里出来,纤纤正想去开车,忽然听见有人叫:“学妹!”

“常学长?”她伸长脖子,企图看清他身后那辆车里还有没有人,“该不会秦先生——”

“他也来了。”常佑说,“换辆车吧,我开你的回去。秦总说,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纤纤点头,“好。”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想了想,问身边人:“我在这办点事,正准备回去。你怎么亲自来了?”

秦措淡淡道:“不满意?”

纤纤说:“我开心的不得了。”

秦措低哼,问她:“在店里买首饰?”

“是啊。”纤纤抬起左手,给他看手腕上戴的玉镯,“我买的手镯,好不好看?成色真的不错——”

“一般。”

“……哦。”

“手漂亮。”

纤纤愣了愣,转头看他。

男人面不改色,薄唇紧抿,冷淡而正直。

——仿佛刚才的调戏话是随风飘进来的,绝非出自他口中。

纤纤心里笑他一句假正经,把镯子脱下,放进包里,手指恰好碰到一张纸。

这是……

十一月三十一日,今天晚上,可不就是和送财童子路某人赌约兑现的日期么。

她眯起眼睛,惬意地笑。

啊,是喜迎五亿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