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用的惯吗?要不要把毛笔带着?”
“不用,就用钢笔,多写写就习惯了。”
“嗯,灌满墨了吗?”
裴延城此时像个第一次送闺女上学的老父亲,端着搪瓷缸站在门边,一件件的叮嘱白夏要带的东西。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包?”
白夏嗔了他一眼,干脆将小挎包整个打开摊在他面前,这时他又不看了,撇开脸端起杯子喝水:
“你带齐了就行,我就问问。”
白夏:......
*
学习班设在士官办公区一栋空着的两层小楼里,离训练场跟家属院都有一定的距离。
北方的两个班以紫从山为界,西边的学员来山北军区学习,东边的则去位于京城东郊的四九军区。
等白夏找到地方的时候,教室已经基本坐满了,打眼一扫估摸有三四十号人。
清一色都穿的军装,反观穿着浅色线衣的白夏就显得异常突兀。
一踏进去,教室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是说,也会在家属中选嘛,怎么全都是女兵。
“白夏?”
坐在中间第二排的姚萍珊,顺着周遭人的目光,也瞧见了走进来的白夏,神色有些复杂地喃喃出口。
“你认识她?你们军区的?为什么不穿军装。”
身边的人见她认识,好奇多问了两句。
“她是裴团长的家属,哪用得着穿军装。”
心里带着情绪,说出口的语气就有点酸。
裴团长的家属啊。
身边人看向白夏的眼神就变了,视线在姚萍珊跟白夏之间来回,眼中闪过精光,立刻朝白夏招手。
“同志,这边还有空位。”
她手指得正是第一排的位置。
整个教室里除了最后一排,也就第一排有空位,好位置早就坐满了,只有来得晚的才会坐在第一排,而且都挑着两侧靠墙的位置坐。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听说今早给他们授课的是张教授。
张教授学识渊博功底扎实,很受尊敬,但喜欢点人回答问题,这倒没什么,怪就怪在他尽会挑些刁钻问题问,要不是书本上没写,要不就是超出知识范围。答不出来还会用粉笔头砸人。他这些毛病,在黑大都是出了名的。
也就因为近几年社会风气的原因,已经不再拿粉笔头砸人了,顶多把你骂哭。
估计也就初来乍到的白夏不知道。
“钱秋芳,你可别多事。”
姚萍珊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人,她不介意钱秋芳针对白夏,但是可不想自己被牵扯进去,她现在只想努力学习争取到读大学的名额。
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谢谢这位同志。”
白夏见她这么热情,也笑眯眯的走过来。
其实打一进门,她就瞄准了钱秋芳指得位置。正对讲台中间,又是第一排,在往年私塾,那都是给先生束脩最多的人坐的,多好的位置呀。
白夏心情颇佳的将自己的小挎包卸下,再一一拿出纸笔端正的搁在面前,乖巧的像个小学生。
姚萍珊盯着白夏毫无城府的背影出神,那只钢笔通身漆黑没有一点花色,笔杆也有些粗,一看就不是女士钢笔,反倒像是裴团长的风格。
“你是裴团长的家属吧?你好我叫钱秋芳,是河西军区的,我跟姚萍珊是高中同学,对了,姚萍珊你认识吧?”
明显要挑事的话,让姚萍珊眉心一跳,狠狠踩了她一脚。
“哎哟!”
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白夏装作不知,只一派和气地点头笑答:
“你好,我是白夏。姚护士是我们军区卫生院的先进标兵,不过我们还没有机会相识。”
话落视线自然地转向姚萍珊。
澄澈的双眸一望见底,真挚干净得好像容不下任何腌臜污秽,私心里的那点嫉妒的情绪在这样的目光下也无处躲藏。姚萍珊有些心虚地错开视线。
“是吗?萍珊一直很优秀。”
钱秋芳龇牙咧嘴的弯腰费力地揉着脚背,夸赞的话顺口就溜出来,流于表面一点都不真诚。
“你闭嘴吧。”
姚萍珊待人一向随心所欲,见白夏已经转过了头,就恶狠狠地瞪了钱秋芳一眼。
这时授课的老师进教室了,果然是黑大的张教授。
个子不高,蓄着山羊胡,穿着蓝灰色的中山装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知识家风范。
他踏进教室也没说话,只在身后新刷的黑板上,用自带的粉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四个大字——生物化学。
完事丢下粉笔,一句废话也没有,就开始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