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懒得管别人家的事。
别以为庄稼人就闲情逸致,古道心肠。
那只出现在梦里。
家里锅都掀不开,哪有那个能力。
很快众人鸟作兽散回家了。
村长临走前说了一句,“今晚太晚了,明天再搬过去吧。”
这话是说给老太太曹氏听的,让她不要赶人。
老太太许是心情好,倒没说赶人。
“娘,好饿,有没有饭吃?”小儿子宋振成开口。
饭?
从傍晚闹到现在,哪里有空煮饭。
“钱小芬,还不去做饭,”老太太曹氏命令道。
“诶……”二婶钱氏今个可高兴了,说话还是那么难听,“咱们煮咱们一家人的饭就行,总算可以省粮食了。”
说罢,还瞅了院子对面一家人一眼。
哼。
你们一家今晚饿肚子吧。
“爹娘,恒宝一点也不饿,”宋荣恒贴心开口,“咱们回屋里睡觉吧。”
睡着就不饿了。
宋玉儿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宋荣恒,你是饿扁了吧,哪有人天才黑就睡觉,笑死我了。”
宋荣恒嘴笨,只瞪着她。
宋锦音把弟弟护在身后,“宋玉儿,你那么肥还吃,怪不得十八了都没媒婆上门说亲,胖死你。”
“丑八怪,你说谁胖?”宋玉儿被踩着痛点,尖叫起来。
“你傻吗?肯定是说你啊,你个死肥婆,”宋锦音双手叉腰,不客气骂道。
都断亲了,还客气什么劲。
“娘……这丑八怪骂我,”宋玉儿跺脚。
二婶钱氏从灶房冲出来,气势汹汹,那眼神要吃人。
宋锦音可不怕她,拿起一旁的割稻谷镰刀,“要打架吗?我们可是一无所有,两袖清风,砍一个算一个。”
砍伤了,可没钱给医药费。
宋锦音冷睨她们一眼,带着不可一世的冷酷。
仿佛若是真的敢冲过来,她就敢砍人。
那母女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旋即又恼怒这样的自己,只好骂道,“贱皮子,你们一家就等着饿死吧。”
“宋锦音,”一道清冽的嗓音传来。
张云涛走进院子。
他今年十九,也是个目如朗星,长身玉立的少年。
宋玉儿仿佛从来没有凶悍过。
“云涛哥,”她娇羞喊道。
张家虽不是顶好,但也吃穿不愁,他们年纪相仿,若是能嫁给他……
张云涛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耐烦道,“我不是你哥,别乱叫。”
宋玉儿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来做什么?”宋锦音问道。
“我家多煮了饭,我爹叫我过来喊你们,”张云涛看了她一眼说道。
这小姑娘人长得丑,脾气也挺大。
刚刚他可都看到了,爹娘还说她品性好,真是无语。
心里是这样想,面上却是没什么情绪。
“走不走,饭菜要凉了。”
张德一住村脚下,事情传到他耳朵里,已经结束了。
他寻思着这一家人应该没得晚饭吃。
便让儿子过来跑腿。
张云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不让他娶宋锦音,他倒是觉得宋锦音还可以。
“嗯,这就去,”宋锦音应声道,然后进屋喊了爹娘出来。
宋振兴虽然吃不下,可不愿妻儿饿着,再者张叔一番心意。
晚风习习,吹在身上,凉快了几分。
宋锦音一直跟在亲爹宋振兴的身旁。
如今他的腿好多了,走路没那么疼,也快了一些,柱着拐杖就好,不必搀扶。
“爹,以后有音宝在,我们都不会抛弃你的,”宋锦音声音很轻。
却能砸进他的心田。
眼眶不由得湿润,在黑夜里明明灭灭,模糊不清。
是的,他宋振兴一生老实本分,勤劳肯干,对上孝顺父母,亲近兄弟,对下,疼爱妻儿。
无怨无悔。
可今晚,他被最亲最敬爱的人,抛弃了,被扔掉了。
那样委屈,那样难过,那样痛心,那样失望。
让他差点崩溃。
宋锦音握紧他的手,“爹,您还有我们,我们一家人永远相亲相爱。”
“嗯,”宋振兴哑声,重重点头。
眼眶又红了几分。
张云涛没有看到,他只看到走在他一旁的宋锦音。
风吹乱她两鬓的发丝,她的眉眼温润如玉,声音却清朗坚定。
跟在病人面前,沉目肃容的样子不一样。
跟在刚刚凶悍骂街的样子也不一样。
多了几分温情。
张云涛不由得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