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吗?”穆晚的手指抚上凌寒脖颈上的红印。
游鸿的脖子上也有一圈勒痕,是衣领锁出来的,看样子也吃了亏。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因为什么冲突闹出这么大动静?
凌寒有些不大自在地扭过头去。
穆晚的指尖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温暖和湿气,触上火辣的掐痕,如针刺过电。温暖的气息就在近旁,真正让他不敢直视的,是那湿漉漉的睡裙上斑布的水印。
“衣服湿了,换掉吧。”他转身背对穆晚,好像在生谁的气。
穆晚低头看看身上的情况,的确有些“惨不忍睹”。而且胡乱一套,里面什么都没穿,饶是平静惯了的她也有些脸热。
“好。”她飞快回盥洗室换掉睡衣,来到沙发旁凌寒身边坐下。
男孩垂着眼睛,留意到她坐下也没动弹。穆晚在等他心情平复。
“他说了冒犯你的话。”许久,凌寒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你帮我出气了?”穆晚瞬间明白其中的缘由,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游鸿说出来的话有多招人打。
被小男子汉维护,这感觉有些微妙。就好像无意中浇灌的树苗,试图用它细瘦的枝条与远远谈不上茂盛的树叶帮忙抵挡风雨。虽然实际作用甚微,却可爱得让人心疼。
“我去教训他。”穆晚正要起身,手心却被拉住,“别去,我不想你跟他来往。”
仰首的男孩与她对视,目光认真,不是赌气,是真的不想她和游鸿见面。
气都不用出,也不要她跟讨厌的人接触。穆晚反手紧握,“好。不过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她的目光落在凌寒的眉眼上细细临摹,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凑上去与他额心相抵,轻声说道,“谢谢。”
被珍视的感觉很熟悉,她在现实世界里一定有被同样对待,并且心生温暖,所以才会好想好想对凌寒说声“谢谢”。
穆晚的头发仍旧潮湿,贴上额头应该是凉的,然而凌寒却只觉得烫。
独属于一个人的气息在如此近的距离变得异常清晰,只要一点点,只要稍稍抬起头,就能碰到双唇。像男人会对女人做的那样。
凌寒闭上眼睛,睫毛剧烈震颤,脑中飞快闪过太多五彩斑斓。就在穆晚要松开时,他忽然伸手托住她的后背,飞快地在近在咫尺的唇角落下轻吻,一触即分。
“不用谢,姐姐。”
*
49楼房间门打开,易璇的目光仍旧黏在投影上,“回来啦?”
游鸿铁青着脸关上门,将易璇拽到房间里,欺身压下去。
在被游龙叫去之前,他满脑子是操纵机甲的帅气。钢铁盔甲就像是王的卫冕,他欲臣服,更欲篡夺。
他渴望像穆晚一样翱翔。穿上机甲,没人知道他是靠着城主哥哥“混饭吃”的弟弟。所以他迫不及待让穆晚教他,期待迅速汲取营养。
可是他的哥哥认为他耽误时间,穆晚的弟弟对他敌意颇深,他就是黑暗里行走的怪兽,没人愿意与他为伍。
在被凌寒掐住脖子濒死的瞬间,他的心底涌上深切的悲凉。
上学的时候,老师会说,“你就是游龙的弟弟啊?”那个聪明到让人印象深刻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不服管教学习奇差的弟弟。
情窦初开的时候,喜欢的青梅竹马会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你的哥哥。
末世来临,F市换颜,那些明里对他客气的人,私下却瞧不起他,笑他“跟城主在关键的基因上相似度为零”。
越是这样,他越想证明那些人就是对的。他就是什么都不行,那又怎么样?
可是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有想做的事,并且拉下脸去做的时候,碰到的全是阻挡?
“说!我厉不厉害?”
“厉,厉害……”易璇拧着眉,干涩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说你需要我!”游鸿发狠似的挥霍体力。
“需要!”易璇彻底闭上眼睛,叫得格外大声。这一句是真心实意。
游鸿很快丢盔卸甲,生理和心理两个极端让他趴在床边,几欲作呕。
“是不是不舒服?脖子上怎么了?”易璇顾不上清理,凑上来询问他的情况。
游鸿转过头来盯着易璇,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忽然,他张开手臂揽住面前的女人,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
除了易璇这个没怎么挣扎就委身于他,会把依赖明确写在脸上的女人,其实没人在乎他。
他们同样平庸,同样被身旁灼目的阳光刺疼,也自然而然相拥,在黑暗的泥淖里驱散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