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降旨:金銮殿大摆功臣筵宴,饮完御宴,驾退回宫,群臣散班,各回衙署,自有许多家常闲话。如今刀槍归库,马放南山,安然无事。
过了七八天,这一日鲁国公程咬金朝罢回来,正坐私衙,忽报史府差人要见。咬金说:“唤他进来。”
史府家将唤进里边说:“千岁爷在,小太史仁叩头。”咬金说:“起来,你到这里有何事干?”那史仁说:“千岁爷,我家老爷备酒在书房,特请千岁去赴席。”
咬金道:“如此你先去,说我就来。”史府家将起身便走。程咬金随后出了自己府门马,带了家将慢慢的行来。
到了史府,衙门报进三堂。史大奈闻知,忙来迎接。说:“千岁哥哥,请到里边来。”
咬金说:“为兄并无好处到你,怎么又要兄弟费心?”
史大奈说:“哥哥又来了,小弟与兄劳苦多时,不曾饮酒谈心。蒙天有幸,恭喜班师,所以小弟特备水酒一杯与兄谈心。”
咬金说:“只是又要难为你。”二人挽手进入三堂,见过礼,同到书房。饮过香茗,靠和合窗前摆酒一桌,二人坐下,传杯弄盏,饮过数杯,说:“千岁哥哥,前日驾困木陽城,秦元帅大败,自思没有回朝之日,亏得哥哥你年纪虽老,英雄胆气未衰,故领救兵,奉旨杀出番营,幸有谢兄弟相度,恭喜班师。”咬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为兄最胆大的。”
这时闲谈饮酒,忽听和合窗外一声喊叫:“呔!程老头儿,你敢在寡人驾前吃御宴吗?”
吓得程咬金魂不附体,抬头一看,只见对过有座楼,楼窗靠着一人,甚是可怕,乃是一张锅底黑色脸,这个面孔左半身推了出来,右半身凹了进去,连嘴多是歪的。凹面阔额,两道扫帚浓眉,一双铜铃豹眼,头发披散满面,穿了一件大红衫,一只左臂膊露出在外,靠了窗盘,提了一扇楼窗,要打下来。
那程咬金慌忙立起身来,说:“兄弟,这是什么人,如此无礼,楼窗岂是打得下来的?”
史大奈说:“哥哥不必惊慌,这是疯颠的。”
对窗说:“你不要胡乱!程老伯父在此饮酒,你敢打下来,还不退进去!”
那番这个八不就的人就往里面去了。程咬金说:“兄弟,到底这是什么人。”
大奈说:“唉!哥哥不要说起,只因家内不祥,是这样的了。”咬金说:“兄弟,你方才叫他称我老伯父,可是令郎?”大奈说:“不是,小弟没福,是小女。”
程咬金说:“又来取笑了。世间不齐整丑陋堂客也多,不曾见这样个人,地狱底头的恶鬼一般,怎说是你令爱起来。”
大奈说:“不哄你,当真是我的小女,所以说人家不祥,生出这样一个妖怪来了。更兼犯了疯颠之症,住在这座楼,吵也被他吵死了。”
咬金说:“应该把他嫁了出门。”大奈说:“哥哥又来取笑了,人家才貌的裙钗、绝色的佳人,尚有不中男家之意,我家这样一个妖魔鬼怪,那有人家要他。小弟只求他早死就是,白送出门也不想的。”
咬金叫声:“兄弟不必耽忧,为兄与你令爱作伐,攀一门亲罢。”
大奈说:“又来了,小户人家怕没有门当户对,要这样一个怪物?”咬金说:“为兄说的不是小户人家,乃是大富大贵人家的荫袭公子。”
大奈说道:“若说大富大贵荫袭爵主,一发不少个千金小姐、美貌裙钗了。”咬金说:“兄弟,你不要管,在为兄身还你一个有职分的女婿。”大奈说:“当真的么?”
咬金道:“自然,为兄的告别了,明日到来回音。”大奈说:“既如此,哥哥慢去。”史老爷送出。鲁国公那马来到午门,下马走到偏殿,俯伏说:“陛下在,臣有事冒奏天颜,罪该万死。”朝廷说:“王兄所奏何事。”
咬金说:“万岁在,臣前在罗府中,我弟妇夫人十分悲泪,对臣讲说:‘唯夫在日,也曾立过功劳与国家出力,如今罗家子嗣稀少,惟有罗通一脉传,愿程伯父帮忙再寻个媳妇。”
原来这罗通娶了屠公主后,两人一直没有子嗣,但是这屠公主知道高览的存在后,求着公公罗成,要跟着高览修仙法去了,所以罗夫人为这子嗣烦恼。
但是两人婚姻是政治婚姻,罗通再娶妻,李世民也不同意。
“臣想不如配一个丑陋女子却好。凑巧访得史大奈有位令爱,生来妖怪一般,更犯疯病,该是姻缘。未知陛下如何?”
朝廷说:‘既然程王兄保奏,寡人无有不准。”咬金大悦,说:“愿我王万岁、万万岁!”
谢恩退出午门,又到罗府内细说一遍。窦氏夫人心中大悦,说:“烦伯伯与我孩儿作伐起来。”咬金道:“这个自然。”说罢,前往史府内说亲,不必再表。
要晓得这一家作伐有甚难处?他家巴不能够推出了这厌物。东西各府公爷爵主们都来恭喜。
选一吉日,罗老夫人料理请客,忙忙碌碌,一面迎亲,一面设酒款待,鼓乐喧天。
史家这位姑娘倒也稀奇,这一日就不痴了。喜嫔与他梳头,改换衣服。临轿爹娘嘱咐几句,娶到家中结过亲,送入洞房,不必细讲。
这位姑娘形状都变了,脸泛了白,面貌却也正当齐整了些。
与罗通最和睦,孝顺婆婆十二朝,过门后权掌家事,万事贤能。
史大奈满心欢喜,史夫人甚是宽怀,各府公爷无不称奇。
也算罗门有幸,五百年结下姻缘,不必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