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贵族的居所,一间宅院的格局往往脉络分明。百里慈像是熟练的小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来到了中心的院子,这里被两间灰色的房屋所挤满,院子的中心处有一口深井,旁边有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朵。两间屋子成对立的位置,大屋是一个整体,看样子像是主人的住处,小屋则被四六的分开成了两个更小的屋子,区别是一间有窗户、一间没有。有窗户的那间屋子里隐隐传来些谈话的声音。具体是什么,百里慈没有听清,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他的听觉能力。
他低着身子凑近没有带窗子像是牢房的小屋子。房门被从外闩上,没有锁。他轻轻将之推开,见到了里面的摆设。墙壁由青石筑成,被打磨的光滑,因为空气中过于潮湿而散发着寒气;逼仄的空间内,点燃的灯火没有那么的明亮,尤其是门被锁死后,更给人一种如置地窖般的错觉;这样阴暗的地方,隔壁传来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晰,似乎这就是这间暗室的作用。
“真正让人畏惧的不是君子,而是小人。嫪毒的威名传播四海,没人愿意得罪于他,就依凭他那阴狠、毒辣。连他的侄子都与他如出一辙,小人一般的嘴脸,多么令人感到厌恶!”
“哦?那人又怎么得罪您了?”
“哼哼,倒与我没什么关系,是与王贲有关!”
“嫪毒远在咸阳,能如何得罪王贲?如在下所料不差,一定是他的义子江宣冒犯到了王贲。”
“你所料不差,正是此人。他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献给大王的礼物。”
“喔?他的胆子竟真的这么大?莫非说胆子大是会遗传的吗?其父嫪毒就胆大妄为,敢自称大王的假父,连他也敢这般的猖狂?贼子可恶。”
“这般贼子,可恶至极,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以快我心。其贼父辱了赵国大女,其竟也想辱赵国少女——那是送给大王的礼物。不是他这等出身低贱的东西可以触碰的。”
“王贲如何处置的?”
“他当然不会同意此贼将赵女夺走,但是却同意他跟着车队一齐返回咸阳。不说此事了,我让你准备的祭祀之物准备的怎么样了?可否能赶上下一次骊山大祭?”
“已经备齐,主君勿虑。”
……
两人的对话被百里慈听的一清二楚。
赵女、赵女……此女究竟是否是自己相识那个赵姬?
百里慈有些不敢去想赵姬在秦人手中会受到多么多的折磨,有多么多的苦楚。
他恨的牙痒痒。
就在这个时候,封闭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呜咽声。百里慈没有慌张,而是迅速锁定了声音的来源,竟然是来自于底下。他顺着声音寻过去,发现地板上竟然有一道暗门。将耳朵贴近暗门,里面的声音越发清晰。是一个女人在哭泣。哭泣声断断续续,被某种介质所阻断。他用手指敲了敲暗门,发出来的声音没有那么的清脆,似乎由一种特殊的材料而做成。
百里慈发出来的声音惊到了下面的女人,哭泣声戛然而止。百里慈没有说话,掀开暗门,看见了一条发出温暖光茫的隧道。他跳了下去,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隧道的深处。开阔的空间内,一张半人高,由白玉筑成的高台上,碧姬——这个昔日触氏之女正以一副狼狈的样子匍匐在上,泪眼婆娑。
见到来客,她的脸上变幻莫测。先是恐惧,后是惊讶,直至失望与愤恨。对于修炼者来说,想要忘记一个人很难,甚至是凡人时的记忆也会越来越清晰。所以她认出来了百里慈,并不由自主的误会了百里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