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是大人吩咐奴婢煮的,还让奴婢不要告诉您。”
姜莹手中的汤匙落回了碗中,溅起几滴热汤。
“夫人,您是不是跟大人吵架了?奴婢听洒扫的仆妇说,大人每天晚上都站在院子外面等您,直到夜深了才会离开。如今天气转凉,大人总在外面站着,恐对身体不利。”
姜莹这几日的恹恹不乐,春熙都看在眼里,她真心希望夫人能早日跟大人和好如初,所以才会多嘴说这些。
姜莹垂下眼睫,手扶着碗沿,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
她没有说话,心里却漫起一阵酸涩。
晚间,前院忽然派人过来递话,说大人有请。
姜莹便裹上披风,打着灯笼去了前院。
来到书房门前,将灯笼放到门口,姜莹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沈右安背对门的方向,负手而立。
听见动静,他徐徐回身,看到姜莹身上的月白披风,微不可察地松了眉心。
姜莹也在悄悄打量他,几日不见,沈右安似乎清瘦了些。
她绞着手指,拘谨地站在门口,还不知道沈右安叫自己来所为何事,便没有妄动。
僵持片刻,还是沈右安低叹了下,率先出声:“在门口站着作甚?”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像是他们这几天没闹过别扭。
姜莹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她三两下解开披风系带,将衣服挂到桁架上,然后便像只雀儿似的跑过来,欢快地扑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腰,娇滴滴地开口:“大人,莹儿好想你。”
若是真的想他,怎会这么些天都不来找他?
他在后院站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她出来一次。
沈右安的手从姜莹臂下穿过,将她抱起来掂了掂,发现她不仅没清减,似乎还重了一些,既放下心又觉得无奈,忍不住道了句:“没良心的。”
他们那日不欢而散后,他寝食难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到底还是没忍住派人叫她过来。
可她倒好,听下人回报说,姜莹每天悠哉地侍弄花草,比对待他都上心。
指望她能为他乱一次心绪,怕是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了。
姜莹靠在沈右安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前绕着圈,“我哪里没有良心?大人这几天不理我,我连饭都吃不下了。”
沈右安轻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眼里带笑,好整以暇道:“饭都吃不下,嗯?”
姜莹脸颊微红,小声反驳:“其实我难过的时候,也会喜欢吃东西。”
沈右安目光晦暗地望着她,没有拆穿她前后矛盾的话语。
这几天姜莹不在身边,他想了很多。
他那日那么生气,无非是因为姜莹心里没有他的位置,居然毫不在意地将他推给别人,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罢了。
不过,不管她心里有没有他,总归他都不可能放她离开。
相处得久了,她总能对他产生那么一点依恋,总会一点点软化她的防备,让她愿意向他敞开心扉。
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他不应该那么着急的。
沈右安抱着她的手臂收紧,气息吹拂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低语威胁:“有些事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但从今天起,纳妾的事不许再提,否则……”
不再追问她忽然想让他纳妾的缘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沈右安能退的底线。
但她以后若是再敢提起这事,就别想从床上下来了。
姜莹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头,闷闷地应了声:“嗯。”
沈右安这才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移开,阴霾散去,心情松快了些许。
他抱着姜莹往内室走去,又将她放在了屏风后。
姜莹这次不像上次那么胡思乱想了,脚下刚踩到地面,视线便好奇地环视四周。
沈右安长眉微扬,明知故问:“在找什么?”
姜莹收回目光,乖乖地站在原地,“没什么。”
她只是在好奇,他又将她放到屏风后面是要做什么。
沈右安没有继续卖关子下去,他打开柜门,从柜子最上层拿出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
“给我的新衣服吗?”姜莹眼眸晶亮。
沈右安将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动作称得上小心郑重,掩唇清了清嗓子,“嗯,看看喜不喜欢。”
他微微握紧了拳,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视线灼热,暗含期待。
见他这样郑重其事,姜莹莫名也有些紧张,心脏快速跳了两下,“那我掀开了?”
“嗯。”沈右安屏住了呼吸。
姜莹揪着红布一角,顿了顿,才缓缓将它掀开。
随着红布被掀开,整个房间仿佛都亮堂了起来。
看到托盘上摆放的一整套绣金喜服,姜莹呆愣地站在原地,以为自己看错了。
沈右安喉结滚动,轻声问:“喜欢吗?”
她的穿衣尺寸是他亲自量的,上面的海棠花纹样,也是他亲手绘制,让绣娘比照着做的。
不知道她是否喜欢。
姜莹被这件衣服惊得久久回不来神,伸出手摩挲着边缘的布料,诚实地点了点头,“喜欢。”
谁会不喜欢大红的嫁衣呢。
姜莹呆呆地转过头,乌润的杏眸看向沈右安,有些傻乎乎地问了句:“给我的?”
“除了你还能给谁,”沈右安故作轻松地回答,他握住她的手,微微低头,视线和她平齐,无比郑重地问道:“皎皎,你可愿嫁我?”
他看上去坦然从容,可姜莹却分明感觉到,他的手心都沁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