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轩在看手机,车里只有手里屏幕微弱的光亮,映着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下切割出细碎的暗影。
朦胧的光线里,镜头前的光鲜亮丽被减弱,一身和从前一样的邻家少年感。
只是多了一些寂寥,安静,还有破碎。
。
秦鹮轻轻吸气,悄悄挪了挪僵硬的腰,他看过来:
“醒了?”
“......嗯,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把你当司机了。
段若轩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车锁打开,寂静的车里,咔嗒一声。
秦鹮心领神会,急忙直起身子,作势就要拉车门下车:“谢谢你送我回来。”
“哎。”段若轩喊住她:“药不要了?”
一个装着药盒的小塑料袋,悠悠丢过来,落进她怀里。
他把药买好了。在她睡着的时候。
秦鹮看了看袋子里,有胃痛冲剂,还有藿香正气,还有个不知道什么的小药瓶,竟然还有健胃消食片。
“不知道什么对症,自己看说明吧。”
几盒药躺在袋子里,见证她的面色变化,逐渐缓和放松,又有些慌张。她把袋子握紧。
“谢谢。”
塑料袋细碎的摩擦声,撩得人心里痒痒的。
“嗯。”他把手机屏幕关掉:“提得动吗?”
“当然。”秦鹮点头。
不就是两袋零食再加一袋药?
“还有后面的。”
段若轩使眼色往后排,她顺着方向回头去看,车后排那个用牛皮纸裹着的大家伙,有半人高。
“一幅画,国外运过来还没拆封,木头保护架,有点沉。”他对着她的一脸茫然做出解释。
秦鹮很懵。
一幅画?
她看向段若轩。
“给我的?”
“不然呢?”他直直回应她的目光,车里明明很暗,瞳仁却亮:
“生日礼物。给你的。”
。
秦鹮仅仅抓着塑料袋的边缘,差点抠出一个洞来。
狭小静谧的车内空间,空气几乎静止,四目相对的这几秒,她明白看见段若轩眸子里,有她的影子。
一颗石子悄悄投进水中,心里荡起一圈圈不规则的涟漪。
有记忆从涟漪里被拽起。她想起他陪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在异国他乡的冬夜,他带着笑意揶揄,圣诞节过生日,八字够硬的。
这么特别的生日,的确很容易被人记住。
秦鹮垂下眸子,掩盖起伏不定的心情,然后看向车后排,那副被牛皮纸包裹的画。
突然间地福至心灵,她问:“是那幅?”
“是。”
奇怪的问句,段若轩却听懂了,回答道:
“画家在意大利开个人展,我刚好在佛罗伦萨,托朋友见了一面,这幅画一直没卖,就买了。”
。
他解释完,便不再说话。
只留秦鹮自己,在漫长的沉默里天人交战,似乎明白她心意一般,给足她纠结的时间。
或许是幻觉,秦鹮感觉那一湖泛着涟漪的水,开始加温,咕嘟咕嘟冒泡泡,心里的每一处角落都能感受到滚烫的灼烧感。
这温度来源于自己的胡思乱想。
也来于段若轩盯着她的目光。
毫无保留,赤裸又坦荡,好像在等她答复。
秦鹮咬紧了牙,直到心里的滚烫烧得她受不住了,终于,泄气一般塌了肩膀。
她小心地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应该是很沉。”
“你能帮我搬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