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七)(2 / 2)我和他的那两年首页

“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那这么紧急的项目,他付你多少工资啊?”

听到这话,程宜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没有吗?不会吧,那你就打白工啊?”

程宜又叹了口气,“本科生活是象牙塔,研究生就不是了。”

从长沙回来之后,我也忙碌起来,在去苏黎世之前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做。

不过因为现在网络十分发达,很多事情都变简单了很多,我在拿到offer确定要去了之后就加入了新生群,群里有学长学姐写的十分详细的入学指南,从签证到租房到报道,事事都包含,我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再加上,因为林晨有不少学长学姐在ETH,他直接通过一个即将毕业的学长找到了很合适的房源,非常轻松地解决了住宿问题,有很多生活学习上的问题也能得到更靠谱的解答。

总体来说,我的行前准备过程非常轻松,但这仅仅是生活上的,我的心理上一点也不轻松。

过去的惨痛经历告诉我,在结束了一个阶段,即将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会被生活玩弄。

每天我和程宜都有个倒苦水的环节,她因为为导师打工而烦躁,我则是因为听不懂英语,学不会简单的德语而苦恼。

程宜不能理解,觉得我托福总分上了100就是很好的成绩,证明我的英文水平不差。

“但那都是因为写作和阅读分高,才把总分拉上去的,而且这还是我考了六次之后的结果,最最重要的是我口语只有22,就算是乐观估计,我这个水平到那里应该也就是个会打手语的哑巴,我在网上找了那种英文的网课试听,发现我完全跟不上。”

“那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吧。”

“但是林晨就不会啊,像他们学校本科有很多课都是英文的,根本不需要适应期。”

“那你也不能和他比,你们研究生也不在一个学校。”

“我就是由他想到,可能以后上课听不懂的也没有几个人,然后我说不定又要垫底!”

“国外不是不讲究排名的吗?”

“那我就……就挂科了?”

“你别咒自己,你好好学怎么会挂科?”

“我早就过了那种相信努力就一定有好结果的年纪了。”

“你怎么理论一套一套的?你别总是给自己消极暗示了,要不干脆别学了,就轻轻松松玩几天。”

“道理都懂啊,可是我做不到啊!”

每天都是这种车轱辘话,我先排解程宜的烦躁,她再来排解我的苦恼,循环了一圈之后,什么也没有改变,第二天还是同样的烦躁和苦恼。

林晨一直在学校待到七月底才回来,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月,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惨淡现实,因而十分地平静。

林晨与我完全相反,他十分激动,是很少见的那种激动。

“每次想到我们马上就要在同一个城市,我之后每天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你,我就很开心。每一次想到都很开心。”

“我也是,但是我想到我会听不懂,可能会挂科,就不开心了。”

“才不会,我们康康是很聪明的,只要努力学,不仅不会挂科,还可以拿高分,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相信我。”

“嗯。”

我和林晨之间的对话,也有点车轱辘的意味,每天都是我心凉如水,他哄我开心,第二天再重复这个过程,他上一次还说,我跟他周围的北大同学一样聪明,只是运气差了一点。

当时听到这句话,我确实没忍住,笑出了声,倒不是因为真信了内容,而是他认真的语气。

我在想,他眼中的我到底是怎样的,是不是跟我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当我们真正去了苏黎世,朝夕相处之后,他一定又会看到一个跟之前不一样的我,更真实的我,当然,我也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他。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他是否有客观而理性的原因呢?

我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除了我自己,周围的人和事都无法预料。

离开家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爸妈把我和两个巨大的行李箱送到了上海浦东机场,我和其他去瑞士的学生一起坐飞机出国,当然也包括林晨,只是我们两个很默契地没有在家长面前露出任何破绽,直到过了安检才走在一起。

从上海直飞苏黎世要十二个小时,我和林晨的座位挨在一起,我靠窗,他坐在中间,但在这种腿都伸不开的地方待十二个小时,窗外的风景也没有多大的治愈作用,然后紧接这就是六个小时的时差,果然,走出国门读书的第一步就是十分艰难的。

我为了让自己能在飞机上顺利睡着,头天晚上都没怎么睡(虽然主要原因是我马上要出国而导致的失眠),但我坐在飞机上,腰板直着,怎么也睡不着。

林晨让我靠在他身上,能好受一些,但我一靠上去,就觉得心跳在不知不觉加速,他的体温比我想的要高,原来飞机上是这么安静,靠在他的肩上,我能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又倒回了窗边,飞机在平流层中飞行,我们在厚厚的云层之上,天边的太阳将落却一直未落。

林晨侧过身问我的情况,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我转过头看着他,但看不分明。

或许是长时间无聊又枯燥的航行让人的心里不经意间生出些细微的火花,或许是飞机机舱狭窄空间里昏暗的灯光让人浮想联翩,又或许是,林晨侧过身靠近我的时候,他背对着廊道灯投下的阴影,刚刚好遮住了我的眼睛。

总之,在这个追逐着晨昏线的时刻,我吻了他。

那时飞机刚刚飞越俄罗斯,群山和浮云,都在我们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