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生死的贝枢湾洗手护士,轻轻叹一口气。
我倒也不是说替那弓箭手说话。护士收好采样,麻利把光头胳膊上的橡皮管子抽掉,停了一下:但康二那态度,肯定是有问题。
——他那人,寻仇的时候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夜叉也比不上,小孩子晚上能吓得睡不着觉。
“那天可不一样,临时放了那弓箭手一马不说,打听名字的时候,扭扭捏捏的,脸皮很薄的样子——你见过他那样?”旁边的护工代三郎也凑上来,饶有兴致地抬一抬下巴,“最关键的是,你知道他问了什么?”
问了什么?
他问,弓箭手之前在我们这儿治伤,有人脱过他裤子没有。护工回忆起来也觉得好笑,又忍不住压了压嘴角。
哎哟。光头怪叫一声,也跟着笑起来。
他问了了人家的名字,一个人站在护士台站了很久,就死盯着那写个登记簿姓名栏,念念不忘的样子。
然后说,之后如果那弓箭手再来诊所,第一时间通知他。护工又笑。“然后就说,如果伤到了小腹啊,大腿什么的地方,需要剪开衣物来治疗的,最好是有他在场。”
光头一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出声来:他当你们诊所是他自己开的啊!!
——有问题吧?护工代三郎和洗手护士跟着一起没心没肺地笑出声。
绝对有问题!
二号诊室里,几个人又爆发出来一阵缺德的大笑。
康羽展肖想那英俊弓箭手「裤子下面的东西」——这个难免引人想入非非的说法,突然之间席卷了贝枢湾之狼的整个麾下。
只有康羽展自己不知道。
再来,就是康二突然抖擞了精神,四处打听那公子惯爱出入的狩猎场所、落脚民宿。
那弓箭手说是东山那边的猎户出身,并不是贝枢湾聚落区常客。只是最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在这边露面较多,时常带一些看上去颇有来头的外地人到周边山林狩猎,打回些小猎物就拿到聚落区集市上换点补给品。看上去,应该是个靠技术吃饭的猎术指导。
康二名下罩着贝枢湾主城区,有百米长的城主营房落脚,可最近就偏爱去弓箭手常打尖的那处民宿报道。他表情严肃,往往天一黑就开着破车去那一带瞎转,且不许任何人跟着一同前往。
“说是最近突然喜欢去逛澡堂子。”老道端着碗,纳闷。“晚上月黑风高的,也不让人跟着,非要去旧教堂那边晃一圈再回来,危险得很。”
老街口旧教堂改造的那间民宿,我知道啊。豆姐想了想。“他们家电池板不够用,供能一塌糊涂,澡堂子还靠老板上山劈柴烧锅炉,能洗得舒服才有鬼了——康二去那儿干什么?”
你们不知道。光头蹲在半截断墙上,骚眉耷眼捧着碗。“东山来的那个弓箭手江信,每次来贝枢湾过夜,投宿就在旧教堂。”
哦~~~~~~人群里的感叹声欲言又止。
那,他俩……洗上了吗?老道歪着脑袋好事地打听。
那我不知道。光头嘿嘿笑一下——不过,康二每天回来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像是洗上了啊。
“没洗上,这事儿我还专门打听了。”人堆里有比光头还钟情于八卦的,一个叫方脸的狙击手开口。
噢噢噢。众人头鬼鬼祟祟凑过去。
“那旧教堂的厨子不是老喜欢在我们这儿买电池板嘛,我见康二没事就去那边等人,就问他跟那个弓箭手是怎么回事。”方脸压低声音,“厨子说,压根没有的事!康二倒是想,每天每天,就低眉顺眼蹲在澡堂子门口等。”
……痴心啊!众人就赞叹。
“然后那弓箭手呢,偏就不去澡堂子。”方脸皱眉,“旧教堂的市政水管不是早就打仗打坏了嘛,弓箭手就叫老板把热水送到房间,在浴桶里洗澡,避着康二。”
唉。众人叹气。
“康二不讲方法,哪有一上来就在澡堂门口堵人的。”豆姐有话说,“打仗打昏头了,一点不懂女人心。”
弓箭手又不是女人。旁边的人细声细气提醒她。
那也不能那个样子,憋疯了吧他?
——可能是哦。光头突然想起来:“你们还记得上次凌云说的吧?康二枕头边上几年没人了?”
大家掰着指头数数:印象中,确实是好久好久了。
康二憋疯了。众人一致同意。
至此以后,康羽展在麾下们的眼中就一日日魔怔起来了。
有那弓箭手芝麻大的一点点消息,他两眼放光,马上就凑过来听;而反复外出却没能偶遇到人,他就一天到晚失魂落魄,时不时长久地陷入沉思。
贺黎、豆姐、凌云、光头等众人,都不同程度地听过康二独处时在那边自言自语“江信,江信”;有时候洗澡洗到一半,突然听到浴室隔壁冒出几声轻飘飘的“江信”叹息声,也是怪恶心的。
“连睡觉、洗澡的时候都在——嗯,康二不会是在……啊就是,你知道……「那个」吧?”贺黎面露担忧,感觉首领走上了什么邪路。
“康二好像……也真的光棍很久了……嗯……就是,也不怪他吧。”
“康二哥好可怜啊。”光头捧着脸,差点要为没有性|生活的首领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