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地带基本一望无际也荒无人烟，直到靠近了之后，姜糖才逐渐看见了零星的人。

“怎么就一个人？而且，这好像还没到这次进人的时间吧？”门口领队的小队长大概是和师叔很熟悉了，彼此简单打招呼。

“在绝峰和缥缈峰的人员募集还在进行中，这家伙是被罚来镇守的。”

“什么？”小队长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是那怜悯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很多。

“为期五年。”

“噢，那还好，时间短就无所谓。”

“他本来应该是去禁闭就可以了的，但是负责守禁闭的那些人之前被调了大半过来，连带着他们本身守着的被罚禁闭者都一同进了锁妖塔。只能往这里送，可以说是很不走运了。”

“这事情我知道，当时我也在。我就说哪有在锁妖塔就镇守五年的……原来是这样，这也真是倒了霉了，正好碰上这种事情。”

“既然来都来了，那你就处处小心点，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好提醒你的。也就是小心谨慎这几个字而已。”小队长对姜糖说，然后领路的师叔开始带着进去。

“我要去哪里？”姜糖开始打量锁妖塔的内部景象。

“我带你去楼层管理人那里……他们其中就是之前说的，被调过来的守禁闭之人。”

“以后我就在这里守锁妖塔？”

“就看他们安排了，具体我也说不准，一般如果人员游刃有余，那就也有可能基本不会派出去。但这种事情，就从来没有个定数——呸呸呸，我这是在说什么昏话。”

姜糖没有再问，既然师叔都说不确定了，有些事只能到了之后自然知道，现在问再多也只是徒增担心。

两人沿着陡峭崖壁上凿开的阶梯行走，一路小心地往下，然后来到了和峡谷中高塔第九层平齐的高度位置。

有风吹过的时候，姜糖感觉自己随便放松一点精神都有可能被直接吹到失足坠崖。

塔很大，远超姜糖观念中的九层塔该有的样子，只是因为上小下大的缘故才勉强算是塔型。

与其说是塔楼该有的锥形，九层锁妖塔像是一桩台柱。

山崖和峡谷中大塔之间有不少铁索桥，被空间重力紧绷着微微下弯，风一吹，感觉什么都在动。

那摇摇晃晃的过桥体验，姜糖觉得真的是糟透了。

“说实话，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第二次走这条铁链桥了，这也太晃了，感觉我什么时候掉下去都不奇怪。”姜糖又想要往下看，但是想到了之前接受的嘱托，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奇心。

“那以后就住在锁妖塔了？不回去了？我可实话实说，这地方虽然经常有弟子申请进入修行，并且也确实对于某些方面的修行有很好的的帮助，但是并不适合常年居住。我指的是大半辈子的那种常年，你这三年五年的，问题不大。”带路的师叔觉得有点好笑。

他偶尔看一看身后姜糖的状况，发现他也就是嘴上怂，脚下步伐很是扎实。

主要还是锁链桥的两侧都有粗大的锁链扶手，姜糖有信心在意外踏空的时候及时抓住，所以也就还好。

“不过……我直接进第九层？一般新手不都是从第一层开始入门，再渐渐往上摸索的么，我这样会不会难度太高了？”

“第九层，是最安全的楼层了。反而是最底下几层……那才是地狱。但其实更多时候锁妖塔都是从上往下数的，所以这也是地下一层。”

“师叔去过？”

“没去过最底下三层，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带路师叔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是庆幸还是遗憾，或许这两者同时都有。

“其实啊，短短这一路同行，我觉得和你还蛮投缘的，所以更觉得感慨。”

“总之你自己小心吧，这三千世界何其广袤，若是能走到更高处，才能明白更多东西。个人自有个人缘分，我也不知你未来会遇到什么……”

“比如二年级的小世界，原本是属于嶙峋峰的东西。那时候世间依旧有嶙峋巍峨，还不是如今孤魂野鬼般的荒——”

师叔不知道是一时漏嘴，还是真的就打算好了要说点这种危险的话题。

姜糖觉得他要说的应该是“荒坟”。

两人越来越靠近第九层塔，对话也逐渐变少。

“来者何人？”锁链桥的尽头，依旧有一小队人强势镇守，数量上并不算是很多。

在姜糖感觉来，这些人都十分强大，可能远不止筑基的程度。

里面这批人比山崖上那批人更加戒备性高，纪律和警惕性也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

姜糖之前也被告知过，这边里面的都是些六亲不认的专人常年镇守，寸步不离锁妖塔。而外门的那些反而时常有有自道院往返的轮班。

带路的师叔说明了来意，两人接受相当严格的血脉和灵力检查确认是人类身份，又核验了道院令牌，最后还检查了来自绝峰关于姜糖的处罚方案，最后这群活阎王般的沉默家伙才公事公办地放人。

“注意了，我们现在准备将地下一层的大正门开启！”守门的一人朝着姜糖提醒，然后转向周围的守卫队，“全员，高度戒备！！”

肃杀之气从这些人身上难以抑制地放出，姜糖能够感觉到他们的身体精神完全紧绷，手中的刀尖随时都会指向门内。

“他们在做——”姜糖问带路师叔，却被对方立刻截住话头。

“有什么之后再说，无论什么场合开门的时候，保持全力备战警戒状态。这是整个锁妖塔最大的生存规则之一。”

厚重的门被艰难地打开，全神戒备的守卫队确认了门内附近的状况，空无一人。

从当前的结果上来说，这些人完全就是戒备了个寂寞。

有一种难言的气息从塔内涌出，并非是嗅觉味觉上的不同，而是别的更难以表达的差异。

它与灵气不同，带着轻微的浑浊，能够令适应灵气环境的修行者时时刻刻意识到两者的本质区别。

姜糖跟着带路师叔进入正门，身后的大门正在关闭，而从还没完全合上的门缝往外看，姜糖又看见了那些守卫队的全身心戒备。

“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你已经感觉到了。这就是妖的气息。”

“门口那些人……”

“都是些执念很深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过往原因而产生了仇恨与抵触。在他们看来，世间没有妖了，大概就是太平了，为此可以不惜一切。”

“那还真是令人慨叹。”

“你可真是奇怪，明明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未来，明知道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却似乎不在意，甚至有点期待。我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你不会——其实很喜欢闯祸吧？”

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嫌事情麻烦大的个性，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可以解释姜糖动机的理由。

“那怎么可能？我姜纯纯生来就是安分守己的，人生这么多年过来，迟了很多亏和苦，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姜糖信誓旦旦。

“行了，该对你说的我也说过了，这一层统管整个九层锁妖塔，我带你去你原定的‘禁闭看守’那里，之后你的安排就是他的事情了。”

“我没听错吧？‘禁闭看守’，怎么关禁闭还要有人看着监督？”姜糖傻眼，关禁闭在他看来就是被关着哪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