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可冲阿元挤眼睛,小家伙会意,跑到他爹跟前,伸出两只手来:“爹爹抱抱。”
刘钰抱起儿子,脸上神色缓了缓,一脸无奈的对眉可道:“你要抱阿元出去玩,也该同他娘商量着来,这时辰孩子早该睡了,你却才带了回来。”
“睡那么早做什么,府里头别的孩子也没这么早睡的,不都长得好好的,偏芯姐姐日日拘着我阿元早睡早起的瞎讲究,一天也不肯叫我阿元松快着玩。”
“你越发刁蛮了,她是阿元的娘,你倒管起她如何养孩子来了。”
眉可却笑着打趣道:“哥哥是怕回了院里不好跟芯姐姐交代吧,芯姐姐没少给哥哥脸色瞧吧,哼,我难道不疼爱阿元么,哥哥为着个妾倒来责骂自己嫡亲的妹妹,啧啧啧,传出去不好听呢。”
“你,你这死丫头,这般牙尖嘴利的逞口舌之快,信不信爷明儿找个人给你嫁出去。”
“二哥莫气,姐姐问起来你只推说我任性便是,横竖我的名声不好,芯姐姐性子那么软,也不会真的恼了我。”
“你。”
“爹爹,困。”阿元识时务的打断了二人的争吵,揉了揉眼睛,刘钰这才叹了口气,抱着阿元要走,阿元伏在刘钰肩上冲他姑姑摆了摆手。
眉可松了口气也笑着同阿元摆手,带着教习嬷嬷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她是刘府最尊贵的小姐,虽被旁人嚼扯着没规矩又任性,却知道,她二哥再疼若芯,也断不会在明面上将若芯抬到她前头去。
待到了院里洗漱换衣完毕,丫头妙人给眉可收衣服时,问:“姑娘,你身上的糖玉坠子呢。”
眉可想了想:“给了卖灯的人了。”
“姑娘你怎么能随便给人呢,那坠子可是太太嘱咐了叫姑娘贴身戴的,我今儿见姑娘出门穿的袍子,这才给姑娘挂在了外衣上,姑娘就这样给了人,回头太太问起来,可怎么说。”
眉可听了妙人的话,这才想起那坠确是她母亲嘱咐过,叫她贴身戴着的,她的首饰钗环不计其数,也并未在这些东西上用过心,康氏给她那糖玉坠一是为着她日后有个好姻缘,二也是做贴身物日后说亲时交帖用的,没想到被她这般胡乱给了人,一下后怕起来:“那怎么办,我瞧着那坠也不甚名贵的,那天母亲给我时,好像是说叫我好好贴身戴着的,可我竟给忘了。”
大户人家的规矩,未出阁的姑娘们送出去交帖的都是寻常物件,可没有一家拿惹人眼的奢华之物出去显摆的。
妙人一脸埋怨道:“太太那日都说了,那坠可是千挑万选了给姑娘戴的,虽不贵重,可也是独一无二的。”
“你别再说了,我明儿去找二哥,叫他给我寻回来。”
“姑娘,还是跟太太说了的好,叫太太拿主意,是不是给姑娘换一个戴,这贴身的东西若被旁的男子摸过,怕不吉利。”
“我,我不敢,母亲又得骂我,算了,先别讲究那些个了,横竖得先寻回来,将来戴不戴的再说,我明天去找我二哥吧,你先别声张。”
“姑娘说的是,叫二爷拿回来,到时候咱们再编个别的理由,或说不喜欢了,叫太太换一个戴就是了。”
主仆二人又合计了半天,这才去睡。
钟毓馆里,若芯在门口来回来转着,她心里发急,这么晚了阿元却还没给抱回来,又等了一会,终于见刘钰抱了阿元回来,她拉着脸几步迎上去,从他手里抢过阿元,抱着去了东厢。
阿元却精神的很,指着小丫头手里的八仙过海走马灯,扯着嗓子对若芯喊道:“阿娘,灯。”
若芯瞥了瞥那灯,一脸不悦道:“去睡觉了。”
刘钰看着她的背影,轻声笑了笑,还真没听这女人说过眉儿的不是,只越发爱在他跟前赌气使性子了。
次日一早,若芯看着阿元手里摆弄的八仙过海走马灯,也觉精致异常,吩咐秋桐,等阿元玩烦了,就将那灯摆在屋门前的廊上,到了晚上点起来好叫大家都来赏。
正在摆早饭,眉可来了,若芯忙的招待她:“眉姑娘来了。”
“我二哥呢?”
“上朝去了,是有什么事么?”
眉可摇了摇头,坐到阿元身边同他玩,她自是不会跟若芯说她丢了贴身玉坠的事,倒不怕若芯去告状,就怕若芯笑话她,她虽任性惯了,可不知为何却总爱在若芯面前端着小姐架子,大约是觉得若芯学规矩慢,府里头没规矩的人再不是她一个,心里得意,便拿着劲不肯在她面前落了下风。
眉可道:“没事,没事,哦,对了,舅舅舅母带着我云姝表姐今日到京,就住在咱们府上呢。”
若芯听了一慌,起身招呼丫头给她上妆:“早听说太太娘家人要来京,我昨儿还想问问几时到,没想到今儿就到了,你跟他玩吧,我去更衣了,去晚了只怕太太要恼我。”
“你急的什么,母亲那儿的人指定忙的脚不沾地的,没人理会你啊。”
“正是如此,我才赶紧过去,今儿要写那大方广佛华严经文摆的,头一回写,还得现去佛堂翻了找,只怕大家忙,没人帮我,写慢了误了时辰再叫太太不高兴。”
眉可便不理她,也知写那些东西费神,只等着她上完妆,二人一起去了长春馆。
待她找到经文,时辰已然不早,她粗粗的瞧了瞧可有难写的字,坐定了,沉下心来写,才写了一半,便听见外间有婆子喊:“快,快秉太太,康家太太的轿子已经进了角门了。”
透过花房和明堂的隔窗,若芯见康氏忙不迭的扶了钗环,被人蹙着往外急急的走去,后头跟着眉可穆菲等人。
又过了一会,外头院子里便热闹起来,女眷们嘘寒问暖的嗔笑声由远及近的传进了花房,又明朗又殷切,惹的若芯也不由勾了勾嘴角,想是康氏的娘家女眷拜见完了老太太,便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