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在嘲她不学无术了。
楚蕴恼了,正欲还嘴,就见陆知行脸色,再细品那声音,比往日更哑了……
那点火气立马被她强咽下去,惶惶然生出一股难以捉摸的闷。
“死活要跟来,这是想我帮你在这儿收尸?想得倒美。”
说着便从乾坤袋中拿了一个小红炉架在火上,又再翻,也只翻到点酒,不得已只好去捧了几捧雪放进去。
“你药呢?”
“忘带了……”
楚蕴不信,立马伸手去摸他身上,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摁住,她这才发现今日这人没有戴那双天蚕丝手套。
盯着那冻得有些发紫的指尖,她便来气:“不占你便宜,我可长了眼睛。”
好似听了什么笑话,陆知行眉眼一松,露出些更柔和的神情,他说:“确实如此。”
将她手轻轻拂开,陆知行看向她,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说:“楚蕴,你平生所愿是什么?”
楚蕴微愣,暗骂这人是不是又犯了什么病,却还是答:“现在想要一尾不丑的鯈鱼算不算?”
一声极低的笑从陆知行嘴里散出,带着难以辨明的愉悦一闪而逝。
他又说:“确实是你的想法。”
“剑心澄澈,不染微尘……”
没来由的这话被楚蕴听出了几分别的味道,她向来烦他爱卖关子,便说:“那你想要什么?”
陆知行看着炉中烧得半化的雪说:“好将一点红炉雪,散作人间照夜灯。”
那时她隔着那烛火去看陆知行,第一次未开口反驳,他脸上并未散开多少情绪,眼里却见天地,见红尘,见众生。
楚蕴她不信,这般一个平生所愿皆是碧潭清澈,了一片空明,甘做照亮黑暗的孤灯的人……会将人命玩弄。
她笑了笑,低声对一旁褚砚点头:“那般老狐狸断然做不成这样错漏百出的局。”
“若是由他来算计,十个你我也只能是热锅上的蚂蚁,无济于事。”
“倒不是我怕了他,你可知你这便宜爹着实黑心肠!”
她一阵笑骂,却又有一丝疑虑。
这幕后真正的布局者是谁?为何冲着她来?又所为何事?
她暂且一无所知。
褚砚静静看她,眼里是清风明月,琅琅星辰,凝作的温柔水光。
“楚仙人如何想,那便是如何。”
“还是你这狐狸崽会说话。”
深吸口气楚蕴从船沿站起,又顺手拉了一把怕水的褚砚,领着狐狸崽进了画舫。
这才想起什么,立马问:“这还不到三天吧?”
“还未过一日。”
他知她指的是答应那几个孩子的承诺。
“那便好,走吧,此间事了,该去做最后一件了。”
楚蕴转头看向奉剑:“你先去镇上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人,若是有也带到善堂来。”
……
说话间两人已再来到善堂,楚蕴的那道剑影如同一道护符般将善堂与诡异的留仙镇彻底隔开。
她缓步而入,再次推开那扇门。
屋内没有点灯,一道风向她袭来,楚蕴屈指一弹,那向她砸来的板凳便化作粉尘。
她随手一点灵火点燃桌上蜡烛,烛火照亮,就见何阿满愣在那里,手还保持着砸人的动作。
“怎么?这是要与我比划比划?”
见了是他,何阿满立刻松了身体,又招呼躲在床下的几个孩子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又以那格外奇怪的声音开口:“仙人……你……”
听了这个称呼,一旁的褚砚率先开口,“你们不必叫仙人。”
何阿满一呆:“那……”
“叫恩公方可。”褚砚顺着继续说。
这引来楚蕴不满:“什么恩公恩公的,难听,行了,也别叫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吧。”
“我们可以回家了?”何阿满脸上露出喜色。
“怎么?不想走了?反正走不走是你们的事,我只答应了救你们而已,如今我未食言,你们随意就是。”
说完楚蕴便收了那道剑影转身而去,徒留何阿满在身后喊了声:“多谢恩公!”
褚砚跟着她,问道:“楚仙人为何不当面将那些银钱予他们?”
他分明看到楚蕴悄悄在桌上留下了些银两。
“恩公恩公的叫得难听。”
“楚仙人与人为善果然不图名利。”
“啧……你这狐狸崽和谁学的吹捧。”说着楚蕴便驻足,“你呢?还跟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