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处境还能心系百姓,难怪太子得人心,即便当下被定罪,还有诸多朝臣和将领追随,就连如今的谢衍也不得不忌惮几分。
“太子殿下果真一心为民为国,如今却,唉。”吴泽想及此,长叹一声,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既生在这个国家,当了太子之位,便理应为民考虑。”萧知扬起衣袍,在简陋木床坐下,目光定然看向吴泽时,纵然是全身陷在黑暗,亦难以消退他半分太子气势。
吴泽不禁额头沁出冷汗,忙又拱手:“太子说的是,在其位谋其政,理当为民考虑。”
“我知吴大人是忠君为民的良臣,为了百姓,想必对郢国如今的乱像不会视而不见,作壁上观,更不会……”萧知说到此处,语气显然加重了几分,“助纣为虐,祸乱超纲,令百姓陷于水火之中。”
萧知这话掷地有声,这几顶高帽子戴下来,吴泽俨然慌了神,虽他知晓太子所指何事,但他现下也只能装作不知,跪下行礼道,陈词恳切。
“太子殿下,吴某只是小小一廷尉正,效忠皇上,听命皇上,党争之事在下从不参与,至于我和谢衍交好,不过是因为之前我参军同他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守城,他在战场上救过我一命,乃为生死之交。”
萧知默了片刻,又问:“那劳烦吴大人帮我传话苏大人,我有事要见他。”
有谢衍的命令在前,吴泽自然不会答应,又磕头道:“太子殿下,不是我不帮您,只是您也知道谢大人是怎样一人,他现在大权在握,此前便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探视,若是我替您传话,那怕是我明日便没命来见您了,太子殿下还是不要为难在下了。”
萧知并未为难他,他起身扶他起来,扬唇笑了笑,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眼柔软,但里面偏又带着散不开的忧愁。
“那吴大人可有我那皇妹的消息,她现在如何?可平安?”萧知轻声问。
吴泽总算是舒了口气,听此笑着回:“公主殿下是谢大人的妻子,现今郢国怕是无人敢惹谢大人,太子殿下放心罢,公主殿下现今待在谢府是最安全的。”
“是吗,希望如此。”萧知转过身,忽地抬头看向那小小的窗户,似在那微弱的光亮里看到了萧凝玉的笑脸。
下意识,他也弯唇笑了。
凝儿,如若此次兵败,皇兄带你去南国。
去我们母妃的国家。
皇兄不会死……皇兄这次,一定会护着你,不会放开你。
*
谢衍虽然走了,但萧凝玉还是没有心思睡觉,也不敢睡。
他倒是没有锁着她,那黄金做成的脚链如今看来,更像是某种惩罚。
萧凝玉窝在床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们初见时的场景,成亲时的场景,成亲后的场景。
那时初见,她看上他的美色,对他这张脸惊为天人,一见倾心,后面他亦替她解围,带她飞屋檐看星星……
这些让萧凝玉误以为,他亦是喜欢她的,可是成亲后,他却却冷淡得厉害。
不抱她不亲她,看她的目光里常常带着不明所以的冷漠和厌恶,也不和她圆房。
萧凝玉自然不明白,她想,她好歹也是郢国第一美人,他怎么就这般嫌弃自己,都已经成亲了,连亲吻圆房都不愿。
她那时爱他爱得失了理智,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好,才让他对自己这么冷淡。
于是,她放下了公主的端庄和架子,卯足了劲去诱他,甚至还去看了某些令人面红心跳的话本,和舞姬学歌舞,穿着只有一层艳丽薄纱的舞衣,在他跟前跳舞……
但现今,她看着他却只剩下害怕。
谢衍如今的疯狂冷血和变态,令她不禁怀疑他当初娶她的缘由。
她那时认为,他也是爱她的,是以才会答应和她成亲。
但如今她忍不住想,他当真爱她吗……
萧凝玉抱着膝盖想了许久,想到后面头脑昏沉,眼泪不知怎么又簌簌而落。
不知为何,她开始心慌,莫名想到她皇兄后赶紧擦掉眼泪,穿好鞋子下床,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出去。
可谁知,她刚走到那门口,原本紧闭的大门蓦地打开。
一瞬间死寂无声,萧凝玉一怔,不安抬眸,果然是看到了谢衍。
肤白唇红,气息骇人的谢衍。
他站在她面前不停地喘气,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脸上有汗珠顺着他脸庞落下,滴下地上。
那喘息声越来越重,萧凝玉猛然意识到了谢衍的不对劲,她喉间干涩,浑身发抖间,黑沉的夜空忽地闪过一道刺目白光,紧接着轰隆一声,惊雷劈下。
谢衍的脸被白光照亮,肌肤惨白透明,漂亮若鬼魅,但萧凝玉此刻只想远离他。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隐隐发觉,这次……这次谢衍不会再对她留情。
她承受不住。
“谢衍,你,你怎么了……你……”萧凝玉勉强挤出笑容,往旁边悄无声息地挪着步子。
她本想死马当活马医,趁着谢衍呆愣的时候奋力一搏,看能不能逃出这个门,远离这个疯子。
但是……没有任何意外,在她一只脚还未踏出门槛时,她便被谢衍按到了门上。
他将她压在身下,唇附在她耳边,声音是压抑到极致后的低哑——
“小公主,你就是个祸害。”
“你的这张脸就是个祸害。”
他如此道,骨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便掐住了少女脖子。
脆弱白皙,一掐就碎。
谢衍死死地盯着她许久,而后忽然笑了起来:“既然这么多人觊觎你,既然你一直想逃,那便生下个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这样,你便逃不走,也不会有人觊觎你了,你说对不对?”
萧凝玉听不懂他这些话,她惊恐地睁大双眸,一汪春水顷刻间便汹涌而下。
屋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大风吹进屋内,帐幔四起飞扬,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