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顿,以为要被看出端倪,谁知兄妹二人只顾着相拥、激动、狂喜,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鬼画符还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上。
朝长陵:……
为什么杀只妖兽能这么高兴?
胖鸟因为生她的气已经飞走了,她回首望了眼周围便知今日运气不错。
妖兽巢穴附近不知为何空空荡荡,别说金丹期的头头,就是一根妖毛也没看见。
那二人就算上来也不会再遇到什么。
朝长陵将最后一张驱魔符收入怀中,准备从另一边的山道先下去。
这座山的山顶十分开阔,从这边到另一边都得走上一刻钟,就算有什么响动,彦自书也不可能听见。
她穿过层层密林,甫一来到另一端,一股浓烈的气息便窜入她的鼻间。
是妖兽的味道。
而且很多,好几只聚在一起。
难怪刚才没在巢穴附近发现它们。
她本能地觉得出了什么事,往下一看,远处的山道上,数只妖兽围成一圈,正缓缓朝一个人逼近。
为什么?
朝长陵握住驱魔符的时候,难免也觉得疑惑。
毕竟那是她认识的人,还是个本应卧病在床的人。
从这里看不清元秋的表情,只知道他身姿削痩,站在那里,和以往以前,是副不怕死的姿态——他都没往后躲的,明明妖兽的獠牙就在眼前。
怎么会有要死了还这么平静的人?
朝长陵没空再想,将驱魔符往剑上一贴,跃下山坡,甚至不等落地就提剑朝妖兽群扫去。
杀不完的,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驱魔符了,她只是想突破这个重围。
在元秋抬眼,露出类似于惊讶的神情时,朝长陵终于抓住他的衣襟,把人一把扯住妖兽群,道:“跑!”
有一只反应极快地堵住她下山的去路,朝长陵只能往回折返,山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他们可以上山。
“往山上跑。”
在奔跑中她的手似乎被人从后抓住,烫得很,因为发了热。她没管他,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灌木躲进去。
回头才发现,那些妖兽竟然没有追来。
…为什么?被她甩掉了?
湿漉漉的温热触感迫使她从思绪中回神,低头一看,那竟是一滴砸落在她手背上的血,然后两滴、三滴……汇聚成柱,越来越多。
“你……”
她看着不停从元秋袖中砸落的血,掀开他的衣袖,数道蜿蜒诡异的鞭伤便暴露在日光下。
显然,是最近弄上去的,因为结痂又裂开的关系,红肿一片,看起来很骇人。
“……”她沉默了下问:“你又被打了?”
她还以为他只是发了热。
元秋状态很差,垂着脑袋,一边喘息一边竟然还笑了下,然后有些颤抖地把那条手臂凑到她面前,就像在展示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东西。
“被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朝长陵一时不知该对他自暴自弃般的态度说什么,放沉语气道:“血是最容易刺激妖兽的东西,你不该上山来的。”
附近没有妖兽的气息,趁着天色还早,早点从另一边下山才是明智的选择。
她站起来:“走吧,回去让小椿菊给你上药。”
“那你呢?”
“什么?”
元秋说:“长藤姑娘既然习武,想来处理伤口也很在行。”
朝长陵还真不太会处理伤口,受伤就是一个治愈诀的事,她道:“很遗憾,我不会。”
元秋也不知将她这句话理解成了什么意思,反正肯定没相信,从喉咙里发出气音般笑了两声,可惜因为高热的关系,沙哑又干涩。
他似乎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刚才那一段路跑过来已是极限。
如今整个人像只破布娃娃一样倚靠在树干旁,如果不是黑睫还在微微颤动,简直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虽然不能替你治伤,但你可以搀着我走。”朝长陵叹了口气,蹲下身冲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臂。
元秋摇头。她凑上去才听到他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
“我不想回去。死在外面,也不想回去。”
“……”朝长陵问:“因为村长?”
他没答话。
元秋身体的伤并不只限于手臂,既然打都打了,想来全身上下差不多都是这样。放着不管说不定真会死。
朝长陵还在思考怎么办的时候,裙角忽然被元秋轻轻揪住。
低头,青年正仰视着她,那眼睛像蒙了一层易碎的雾,让朝长陵不禁想起门派弟子以前从山下捡回来的小狗。
已经奄奄一息,几近濒死。
谁也救不了它,除了那些能改变常理,早已不算是人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