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没看见似的收回视线,并不打算和他计较。
*
晚餐过后我先是在落地窗前欣赏了好一会儿横滨的夜景,然后颇为新奇地隔着玻璃指向某一点。
“夏油杰,那里是不是在着火啊?”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青年提了点兴趣,走到我身侧,顺着我指尖的位置望了过去。
说是着火实在是过于委婉了。
那里应该是在爆炸才对。
火光带着滚滚浓烟翻涌起来,附近的地方还有些更小的橙红色火花炸开,很快将那里融成一片模糊不清的赤红色,与周遭一切的繁华、岁月静好都格格不入。就算隔着这么远,我都能想象得到那里的惨状。
不管是意外还是什么,这很明显不处于日常的范围内。
然而街道上的车辆却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车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仿佛预先商量好那般井然有序地避开了明显情形不怎么正常的街区,人行道的两侧就连零星路人都不存在,仿佛那里生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结界外是川流不息,结界内是火光漫天。
但是更让我觉得不对劲的是……这边动静这么大,居然连消防队和警察都不来吗?
夏油杰扫了一眼后就失去了兴趣,但还是靠在落地窗旁没有离开。他抱着手臂,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局外人一样神色冷淡:“你第一次来横滨?”
“啊,是的。”我还沉浸在街区那足以登上新闻头条的爆炸中,心情复杂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说横滨的治安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横滨本地人居然都学会主动避开事故现场了啊喂!这得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多久啊!
“给你科普一下,横滨的特产,港口黑手党。”
一只手冷不丁地扣在我的肩膀,夏油杰长臂一捞把我直接在窗前平移了即使厘米,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归零。
我甚至能够敏感地察觉身后多出来一具温热的躯体,他像我刚才那样隔空点了点爆炸的地方,我眼睁睁看着一朵小型的‘烟花’恰好在他手指触碰的位置炸开,火焰直接吞没了旁边的报刊亭。
“这种规模的冲突基本上就是港口黑手党和其他组织在发生械斗,普通人避开就好了。”
能光明正大直接爆破一栋楼的黑手党吗?!虽然现在是月黑风高夜,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吧!
大约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夏油杰一巴掌拍在我发顶:“横滨内部管理体系和外面很不一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只要知道他们自己运转得起来就行了。”
“哦对了。”他补充,“横滨有异能力者存在,这些械斗冲突中大多都有他们的身影,你就算碰见了也不要仗着自己会咒言就乱来。”
什?什么异能力者?
很好,今天我的世界观又崩塌一次。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社交平台上拔草横滨的人全都是谜语人了。
这种特产是黑手党的地方,如果想要拔草,光靠一篇帖子肯定是不够的,必须得亲自来见识一下才可以。
每出现一个拔草横滨的谜语人,这个世界上就会多出一个被横滨特产震惊到三观重塑的外乡人.jpg
现在,我就是这个可怜的外乡人。
看来那些对横滨好评满满的游客都是没有碰见横滨特产的幸运儿啊。
我把那只一直没有离开我发顶的手拍开:“再压我就要秃头了。”
夏油杰不可置否:“会让你秃头的只有熬夜,未成年小孩该去睡觉了。”
“我很快就要成年了!”
“那你现在也还是未·成·年。”
迫于夏油杰的武力值,本想用投影仪再看一部电影的我被迫走进了浴室。
洗漱完毕后我换上了带过来的睡衣,刚走出门就看见了夏油杰躺在床上看书。
“你怎么在这?”我忍不住问。
夏油杰不明所以地抬头:“?”
“因为我要睡觉?”
他在‘睡觉’两个字上加重语气,生怕我不知道卧室的功能是用来休息一样。
我捏住鼻梁,片刻后才松开手。
差点忘了,这个传说中的vvip套房只有一张加宽的双人床,而我和夏油杰在今天上午已经定好了三八线,一人一半谁都不许越界。
“哦,抱歉,我刚刚被横滨特产冲击得失忆了。”
就是这样,毕竟我还真没听说过谁家特产是黑手党、日常是异能力者互殴。
我真是佩服横滨人的心理素质。
美美地钻进被窝,我从旁边扯过一个鲨鱼抱枕搂在怀里,关掉自己这边的台灯。
我把脸贴在三八线上,用抱枕的嘴巴戳了戳夏油杰。
“你不睡觉吗?”
他翻书的动作被突然冒出来的鲨鱼抱枕打断,背靠软枕的青年伸手用力地把鲨鱼塞回我的领地,头也不抬地回答:“嗯,我一会儿睡。”
一页书被他翻了过去。
床头的台灯选用的是暖色光,作为室内唯一的光源,这道灯光像是给夏油杰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翻书动作一顿,眼眸扫了过来:“怎么了?”
我摇摇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没事,晚安。”
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搂紧怀里的抱枕,用力地闭上眼。
五分钟后。
“夏油杰。”我听见自己闷闷地声音响起,“……开灯我睡不着。”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拿这点难为他,开灯睡不着是我从小的毛病,我在家的时候甚至会因为路灯过亮而再多带一个眼罩入睡。
我听见纸张摩擦的声音微妙地消失一瞬,然后又极其缓慢地被拉长,像是有人提着刀缓缓划过地面一般。
算了,要不我还是去把那个小女孩送的眼罩拿过来凑合一下好了,头围应该合适的吧……?
夏油杰没给我犹豫要不要起身的机会。
因为下一刻,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
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眨眨眼,身体不自觉放松了一些。
我听见书本被搁置在床头柜上的细微响声,还听见那一声几乎要融入夜色的低沉嗓音。
“晚安。”
我安心地闭上了眼。
然后第二天,我发现本该像安详入睡一样安详醒来的我在夏油杰的胸膛上睁开了眼: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