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宛扯了扯嘴角,告诫自己,作为一位世家贵女,断然不能在人前做出翻白眼这样不雅的举止来。
她缓步去了陈轶的左手旁,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向那二人问好:“母亲,表妹。”
秦氏便是再看不顺眼儿媳这番做派,顾及儿子在眼前,还是假笑一番:“三娘来了。”
而陈轶右手旁的秦月倒是温温柔柔回:“姐姐。”
从前不觉得,自这位秦小姐投奔到了府上,柳宛对皇后说的那一番话深以为然。
有些人的出现只会倒胃口。
这不,她在宫里陪皇后用了糕点甜汤,桌上的吃食只是用了几筷。
“三娘怎的吃这么少?身体可是不舒服?”陈轶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看的秦氏暗暗翻白眼。
陈轶早年投身行伍,每日高强度的体力训练,让他格外能吃,也就更加不能理解,家中两个年轻女子,这样鸡崽子似的饭量,真的吃饱了吗?
柳宛闻言用丝绢擦了擦嘴角,浅笑回道:“在宫中陪娘娘用了糕点,不太饿。”
“这样啊……”
陈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秦氏打断:“原是这样,三娘吃惯了宫中御膳,家中吃食不合口味也是正常。只是府上全靠轶儿一人支撑,怕是无法给三娘带来那样的生活,委屈你了。”
柳宛:……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来反驳。
一旁的秦月就跟唱双簧似的立马接着她的姨母道:“不会呀,府上的吃食月儿觉得很好了,小时候想吃上这样一顿都难。”
她夹了一筷笋丝,像是为了印证方才所说的话,吃的认真。
“是呀。”秦氏似乎想起了伤心事,语调感慨苍凉,她摸了摸秦月的头,笑容真切,说的宠溺。“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们月儿也应该享福了。”
柳宛唇角渐渐扯平,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对皇后产生由衷的敬意和羡慕。
若是娘娘遇到这样的情况,断然不会令自己受半分委屈。
陈轶在一旁听的皱眉,他总觉得母亲说话欠妥,再看妻子冷淡的脸色,忙打圆场:“娘,三娘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的诏令,三娘除了服从还能有异议吗?娘娘让她半夜进宫她就得半夜去,更别说用几块糕点。”
饭桌上的笑意有片刻凝滞,而后秦氏收敛了笑容,不冷不热“嗯”了声,便不再理会,转而同秦月说说笑笑,偶尔带上陈轶,倒衬得柳宛这个正室夫人像一个外人。
柳宛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半分伤心,只觉得烦躁。
儿子每日要入宫,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中,秦氏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难得的相聚时间。
“今岁的冬日似乎格外的冷,外面天寒地冻,轶儿出门要注重保暖。年轻人不能自恃身体好便不重视。”
“儿子记住了。”母亲的叮嘱陈轶向来选择顺从。
秦氏却是话锋一转:“对了,月儿给你做的大氅你试了吗?这孩子心实,这么冷的天,手冻得通红还坚持给你做大氅,这份心意实在是难得。”
她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一旁静坐的柳宛。
话题越说越偏,陈轶暗觉不妙,母亲想让他纳月儿为妾的意思从未遮掩,只是他从来没有动那种心思。
“娘,大氅很暖和,儿子收到了,只是月儿身子不好,这些事以后交给下人就行。”
好不容易挨过晚膳,柳宛暗暗松了口气,陈轶跟着她,二人一道回了主院。
一路上陈轶欲言又止,如百爪挠心,待妻子坐在杌凳上饮茶时,他才轻声说道:“母亲便是这样,说话没个考量,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其实没有恶意的。”
柳宛持茶盏的手一顿,眼皮下敛,遮去眸中的凉意,半晌,淡淡回了句:“夫君说笑了,哪有做媳妇的跟婆母置气呢?”
婆母满是恶意的样子又怎会让他看到呢?
陈轶听了心下感动,两步上前,伸手揽着柳宛的肩:“三娘,我知你最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柳宛闭了闭眼,强压下去心中那点不适,她发觉,自从那位秦小姐来了陈家后,她对陈家一切的容忍度都变得低了起来。
陈轶看不出她的抗拒,甚至解释起那件大氅。
“三娘,纳月儿只是母亲一厢情愿,我心中只有你。”
“你不要多想,在我心中,月儿与我亲妹妹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