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叶秋霜问道。

“杂货店的客房里。”狸奴答得很快。他不停地按动那个开关，房间里的灯亮了灭、灭了亮，晃得叶秋霜眼前发花。其实它口中所谓的“伺候了一夜”就是在这屋里玩了一夜，把从灯泡到窗帘、从天花板到地板都研究了个遍，最后累得呼呼大睡。

“杂货店？”叶秋霜遮着眼睛，有点想起来了。自己喝了一杯那个“美人歌”，然后就一头栽倒昏睡过去，而且睡得很舒服，切玉剑竟然也没有乘机蛊惑……等等，切玉？

叶秋霜想起自己的剑，连忙转身去找，发现剑被倚着床脚放着，大概是怕它无鞘会割伤人，还很细心地给裹了一圈床单。

叶秋霜将剑从床单卷里抽出来，感觉自己的精神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仿佛卸下了如山的重负。他左手持剑竖在面前，右手二指并作剑指，顺着剑脊自上而下划落，切玉剑就像是被唤醒了似得忽然嗡鸣一声，随后便放出淡淡的白光。

“叶先生睡醒了？”有人倚在门边，淡淡地发问，“昨夜可曾安寝？”

叶秋霜抬起头，发现是微生霜店里那个打杂的伙计正在发问。他穿一袭琉璃白衣，修长的眼尾描以冶丽的金色，其下的瞳孔也是烁烁的金，有若星辰。

“某从未睡得如此香甜过。”叶秋霜道，又忍不住发问，“某是如何睡着的？”

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也清楚自己绝不是一杯倒的酒量，那美人歌也的确是凡酒，应当并不存在什么特殊的效用。

琉璃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他把揣着的手从袖管里抽出，掌心托着一尊玲珑的琉璃酒壶，壶体晶莹，没有任何雕花，却剔透的壶壁内蔓延着一道道如冰裂般的纹路，在阳光之下犹如冰雪琢成，正是昨日叶秋霜喝酒时用过的。

“阁下出身自罗浮叶氏，族中世代为切玉剑所累，每一代家主都要以心为鞘，镇压此剑。”琉璃的声音平静，“在下可有说错？”

叶秋霜没做回答，心中却暗暗警惕起来。但他却并不慌乱，身为剑师，只要长剑在手，那么哪怕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不能闯上一闯，叶秋霜年纪虽然不大，阅历可着实不少，顷刻之间，已经拟出了七八种可能与脱身之法，还能捎上狸奴一起跑。

琉璃见他不回答，就当做是默认了，继续说道：“此壶名为‘莫辞醉’，也没什么别的用途，就是能让剑魄沉醉，仅此而已。”

叶秋霜的眼神微微一变。

剑师的神魂与剑魄相连，这“莫辞醉”的效力能够借由他叶秋霜作用在切玉剑上，那自然也能够作用在别的剑师身上。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玩意儿算的上是把双刃剑，既可以帮助自己，还可以用来暗算他人。

叶秋霜当然不会用这酒壶来害人，但他也并不想从此变成一个酒鬼，喝一杯就要醉一天，这会很危险。

“别误会，”琉璃看他神色变化，又是一笑，转手将酒壶收了，说道，“这壶并不是用来盛酒让你喝的，而是用来洗剑。”

洗剑？

叶秋霜心中一震，不由问道：“以此壶盛酒洗剑，也能达到令剑魄沉醉的效果么？”

“自然可以。”琉璃说道。

叶秋霜的神色凝重起来。他想了一想，才道：“先生告诉某此物的用途和用法，可是需要某以什么来交换？”

他不知道琉璃到底是什么人，就像他其实也并不知道微生霜究竟是什么人，又到底是不是如她表现出来的、仿佛只是一介普通散修。但梦醒之后他已经记起了这栋小楼的外表自己究竟是在哪里看过，可以确定店主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能够帮助一头修炼千年的老蛟化龙之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琉璃笑了起来。

“我家主人是开店的，既是做生意，那店中的货物自然是拿来买卖的。”他低声笑道，“叶公子既然想要这只‘莫辞醉’，为何不去问问我家主人，此物标价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