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会去。”

“很重要吗？”

“或许，三岛氏和川端氏也会去。”医生伸手再次揉了一下涩泽龙彦的脖颈，从进门起那里就泛起了大片不祥的红痕，庭院里摸的那一下只是暂时压制，这具身体太脆弱了，烈日暴晒会造成损伤。“还有新原、坂口和津岛家。地点就在三岛氏本家。”

懂了，很重要。

医生口中的三岛氏指的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名为三岛由纪夫。经常来家里玩的，只是这两年因为学业的因素没有那么频繁，他们也有很久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三岛和川端在东大过的如何。

两个跳级的天才，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毕竟是个没上过学的文盲（？）

只是没想到三岛也会回本家啊，他和本家的关系那么僵硬，一点都不像本家之子。

涩泽龙彦突然开始期待，这样的话，是可以离开这里的。

外出的诱惑太大了。

“要在那之前恢复正常，毕竟关乎到涩泽家的脸面。”医生语重心长。

涩泽龙彦乖巧点头。

他会的。

医生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娃娃，“刚好你在这里，帮我选一下颜色吧。”

他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长方形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几对眼珠，做工精巧，瞳孔埋着幻光一样的色彩。

……有点瘆人。

“不了吧，这是你的啊？”

“做出来送给你玩。”医生把盒子推到了他眼前，“红色怎么样，像你的眼睛。”

有点微妙。

“灰色也很好看啊。”涩泽龙彦伸手摸了摸医生的眼角，“非黑非白。”

就像人间。

他犹犹豫豫的，不是很想让医生用红色，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医生私下里会制作人偶，这个爱好太微妙了，这一桌子的零件也有点惊栗。

一堆手脚和小零件也太……

“拼色好像也可以。”医生握着素体，自言自语。

仔细一看，涩泽龙彦有种错觉，这个素体的脸是不是有点像他……？也有点像医生。

不是很想收。

但好像也没办法拒绝。

医生铺开工具，在涩泽龙彦惊悚的眼神中拆开人偶的脑壳，取了一对灰色眼珠安上，又把脑壳复原。

涩泽：……害怕。

医生顺着紫色和白色的丝线，大概是要给人偶制作头发，涩泽看了一会儿，思维逐渐模糊。

他睡着了。

沃尔德的手顿了一下，两双灰瞳无声对视，又缓缓转移。

“我给你一个机会。”

半晌，医生冷声道。

…

涩泽龙彦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在梦中。

抬眸望去一片青葱，他还穿着睡过去时的衣服，披着医生的大衣，赤着脚站在有些湿润的泥土上。

这是一片树林。

抬头是有些阴沉的天空，大概是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带着潮湿，还有一丝土腥气。

有什么过来了。

他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白皙的脚尖，它踩在泥土上，有些脏污了。

一个巨大的影子逐渐蔓延过来，涩泽龙彦不受控制的开始奔跑。

这是梦中，因为现实不允许他奔跑。

……但是为什么，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是一种钻心的疼痛。

不可以停下。

猩红的巨兽狰狞着跟在他的身后，不祥的黑与红交织在一起，就像藤蔓或者触手。他仿佛能听见它的吐息和咆哮。它一路跟随，留下形如羊蹄的巨大脚印，在遮天蔽日的树林中追寻它的猎物。

会被吃掉。

快跑。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涩泽龙彦跌跌撞撞的在林中奔走，踩着松软的土地和腐烂的落叶，路上的碎石硌得他生疼，可是比不上落地时尖刀穿刺一样的疼痛。

他突兀地感到脚下一软，重重的栽倒在地。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发着抖回望，从土地之中伸出了一只带着泥土的手臂，五指死死的抓着他的脚踝，土地在甬动，逐渐从地下破土而出。

那是一个人。

露出了一颗脑袋和半个肩膀，脖子上是狰狞的缝线，像是砍头后的伤痕，无比显眼。

“抓到你了。”

他说，咧开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母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