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临,他既已招认,便按你们的章程办吧。”百里池站起身来,身旁刺史府内的婢女忙扶着她,整理宫装,“本宫日日在迦陵寺为我大郢祈福,可身体就是不争气,这不,刚与梁大人说了些话便有些乏力了,现下自回迦陵寺去。”
晏临自一开始就站在她身侧,现下被点到名字,行了一礼便要带人出门。
梁冀让这才回过神来,如若是要放过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只一两句话便定了他瞒报之罪,那晏临为何一开始如此大张旗鼓,直接将阖府之人拿下,当初甚至以为他手中握有铁证,如今这个局面,着实怪异。
小池殿下口口声声说自己咄咄逼人,半点不提晏临闯府拿人,他好歹是一州刺史,此事若没有人授意,即便他晏容清心里再着急,也不敢如此行事。
等他刚想再次开口之时,晏临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口中道:“微臣领命,将罪臣梁冀让与其一干手下囚于郯州牢狱,等候发落。”
“殿下!殿下!微臣何罪!为何要下狱?”梁冀让忽然挣扎起来,面容扭曲,满是不可置信。
百里池被小婢女扶着,这宫装甚是繁琐,只想快些将它换下,猛地被抓往门口的梁冀让不忿的大吼大叫惊着。
她停下脚步,放下攥在手里的衣裙,短促的轻笑一声,像是听见啦笑话一般,半是天真不解地回过头,满头珠翠叮当,真正像个骄纵跋扈的小公主般,“梁大人不是已经认罪了吗?怎么这会儿几句话的功夫就都忘啦?”
“微臣不过瞒报了消息,殿下又说自己日日在迦陵寺,那微臣又何罪之有,这根本就是…”
梁冀让此刻心已凉透,是啊,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罪责,什么缘由。
方才挣扎不已的人像被打中路命脉,为祸十几年的郯州刺史哑口无言。
百里池收敛笑容,冷眼瞧着地下跪着的人哭天喊地,口中皆称自己冤枉,梁冀让已经下狱,缘由却根本站不住脚,可见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证据理由。
众人害怕至极,一会儿是忙着抖出过去十几年里帮着这位郯州刺史做过的乌七八糟烂事,一会儿又是忙着哭爹喊娘,诉起了上有老下有小的难言之隐。
主帅已死,地下的人不过是盘烂泥,不仅扭转不了局面,还会让这位主帅越陷越深,他们马上就会为了保命,将那些藏的深不见底的秘密拿出来交换。
梁冀让垂着头,任由人将他随意丢在牢狱之中,晏临站在栏杆之外,见昔日如鱼似水的刺史大人此刻比之阶下囚还要落魄,道:“梁大人做这些贪赃枉法的事情就该知道下场。”
原本心如死灰的梁冀让听到这句话,又想到今日下场,所中之局面皆拜面前这黄毛小儿所赐便郁气上涌,不甘这些年的摸打滚爬,也恨自己小看了那位传闻中嚣张跋扈,行事昏聩的小公主。
“小晏大人不必在我这里落井下石,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跟那位昏名在外的小公主不清不楚巴巴地追来郯州,我原以为你不过如此,谁料中了计,呵,边境八州盘根错节,动了我,你们且等着看吧。”
“你贪赃枉法,难道还杀你不得?”
“贪赃枉法?便是到了陛下面前我也要辩上一辩,如何贪赃枉法了?”
是了,刺史府衙是帝都督建,内里虽修葺的精巧,可并不是贪赃枉法的铁证,此人敢如此叫嚣,想必假账目录一应俱全,更别提如今朝堂纷争,官官相护,要治他的罪并不是那么容易。
言罢,转过身去,嗤笑道:“殿下今日发落了我,把我梁某人丢在了这牢狱之中,可须得知道,便是陛下也没有随意发落朝廷命官的道理,更何况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孤女公主。”
“住口,满口妄言,罪加一等。”
“小晏大人不必着急,我这还不没说什么吗?你与那小公主是个什么干系全天下人都知道,可怜你一个堂堂丞相之子…”
“梁大人不必激我,此番我为御史,监察八州,你是装疯卖傻也好,还是真的把那些污糟之事藏的无人知晓,这郯州,这八州都得翻过来。”
“想必此次是我与梁大人最后一次见面了,有些话烂在肚子里,不如说出来,给自己赎罪。”
梁冀让手指颤抖,喘着粗气,终是问道:“谁来审我?”
“大理寺少卿,秦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