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熄了,张安世沉沉睡去。
就在其刚刚入睡不久,一个声音飘忽忽的传递到他的耳朵里。
“张相,张相……”
张安世朦胧的睁开眼睛,却是大惊失色。
这是何地?
一股咸咸的海风,吹入口鼻之中,脚下所踏之处,也有明显的颠簸感。
他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外面竟然已经天色大亮,而自己并不在床榻之,而是站在一艘陌生的大船。
一眼望去,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火光四起,哭声震天。
在那一座山崖之,有密密麻麻的人群下跳投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至于此啊!”
张安世何曾见过如此悲惨壮烈的画面,下意识的就要做些什么,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身体的掌控权,不仅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寄生在别人身的灵魂一般,虽然能够完全体会对方的感受,却不能控制身体丝毫。
“为何会这样?我附身在了何人身?这里又是何处?叶先生……叶先生?”
张安世本能呼喊叶缘的名字。
恰恰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只见一个男子走来,他身穿异族服饰,毛发浓密,眼有跋扈之色。
“看到了吗?你的国家已经灭亡了,大臣们抱着小皇帝自尽,后宫妃子,满朝大臣,以及负隅顽抗的禁军,百姓,正在投海。”
男子说话之时,有一种作为胜利者的高高在之感。
一股张安世从未感受过的悲怆之意,从自己寄居的这具身体之中喷薄了出来,下一刻,只见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朝着投海的方向,悲痛欲绝道。
“正气扫地山河羞,唯有孤臣雨泪垂!”
张安世见此,忽然间生出明悟。
“这是一个国家亡国之时的景象吗?看此人样子,竟是一亡国之臣?”
张安世忽然间不再慌乱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忽然间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一定和叶先生有关。
叶先生肯定不会害他。
既然这样,他还担心什么呢?
于是这几日间,他干脆沉下心来,观察着自己寄居的这个身体。
然后便弄清楚了许多事情。
方才那个灭亡的国家,被称之为“宋”,而这个先前被羞辱的中年男子,则是宋国的宰相。
宰相啊……
这个身份,让张安世瞬间便有了代入感。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这种代入感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能够切身的体会到宿主的任何感受。
就比如说现在,他正在绝食。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虽然是被关押着送往某处,但路途却要经过自己的家乡,他计划着自己要绝食七八天,等自己死时,正好到了家乡。
如此一来,也算是魂归故里,饿死尽节了。
那种饥饿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夜深之时,痛苦能够吞噬理智,即便是张安世这样的人,也有那么片刻的动摇。
然而宿主却始终坚定,他咬破手指,在地板写下:“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以此来对抗饥饿。
“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他在用自己的气节,维护身为宰相的尊严。”
张安世感慨不断,他隐隐间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么一段奇妙旅程的原因了。
造化弄人,八天过去了,宿主竟然还没有饿死。
此时已经路过了家乡,他悲痛大哭,此时的痛苦,更胜过先前挨饿的时候。
之后,他被送往了敌国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