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小像(2 / 2)长宁首页

“若是按照微臣先前探到的脉象,姑娘恐怕这辈子极易患病。”

他说的已经足够委婉了,这姑娘身子太过虚弱了,如果这辈子不是被人护在深闺之中,可能随便一个小病都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

苏列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他踮起脚,放轻脚步,进了内殿。他打眼往里瞧去——陛下坐在塌前,垂眸凝神正瞧着榻上的长宁姑娘。

明明是一副最正常的照顾病患的画面,为什么他却觉得眼前的情景旖旎非常,黏黏糊糊的,他面红耳赤的竟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长宁紧闭双眼,面色是不正常的烧红。

她伸手紧紧攥住面前男人的衣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她弓着身子,蜷缩在他身边,侧脸紧紧贴着他强劲且充满力量感的侧腿。

滚烫的体温靠近,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大腿内侧,祁淮一侧肌肉几乎瞬间就紧绷起来。

祁淮眼眸很沉,眼底是汹涌翻滚的暗流。

太近了,也可能是她身上温度太高了,祁淮感觉自己周遭全都是长宁身上的气息,浓烈好闻的玉兰香,一点一点地诱惑着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将眼前的人占为已有,凶狠的啃食入骨。

他忽然发觉,只要遇上眼前这个姑娘,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就格外薄弱,她每个举动,甚至就连呼吸都对他有着强烈且致命的吸引力。

*

祁淮站在窗柩边,正听苏列讲昨日在侍郎府发生的事。

苏列并不偏颇,一字一句尽可能将当时的事还原。

祁淮指间摩挲着扳指,眼底漆黑一片,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苏列禀告完,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毕竟说到底是他疏忽了,不管是侍郎府的事,还是康宁宫的事情,他都该第一时间禀告陛下。

只是他起初以为陛下对长宁姑娘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便没有如此面面俱到,可如今瞧来——

恐怕以后长宁姑娘的事,事无巨细,他都得亲自盯着。

“苏列。”

祁淮说:“她何时与盛月曦如此熟悉了?”

她才来京都几日?便为了替盛月曦讨公道,大闹侍郎府?

祁淮觉得有些蹊跷,长宁并不是骄纵之人,若非被她实实在在的放在心上,她是不会为了旁人如此拼命的。

苏列一顿,回道:“恐怕两人是在玄云寺认识的。”

苏列便将当初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祁淮听。

祁淮倒是不知当初长宁摔了腿竟是为了救盛月曦。

苏列说:“可能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侍郎夫人与长宁姑娘当初不过只在寺中见了一面,便如此投缘。若非是长宁姑娘替侍郎夫人档了一灾,现在是怎样的情形还未可知。”

祁淮往内殿瞧了一眼,才认识的第一天,她就肯舍命救人?

他可以肯定,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究竟哪里被他给漏掉了?

“说起来,这些年侍郎夫人深居简出,只和从前的嘉阳长公主感情要好,倒是没想到,和长宁姑娘也有这般缘分。”

倏地,祁淮脑中闪过什么。

他猛地跨步走进内殿,宫女正将最后一口药喂到长宁嘴里。

“退下。”

宫女伏身告退,苏列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何陛下忽然这样急切,就像是生怕错过什么珍宝一般。

内室安静极了,外头天快亮了,隐隐约约的暗光通过窗柩透到塌前,皇帝站在塌前,瞧着眼前沉睡的女子,缓慢伸手向她耳后探去。

轻薄的面纱被人扬到空中,微风拂过,面纱在空中悄悄翻转数次,缓缓垂落至地。

浮入眼前的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抗拒不了的绝色容颜。

但皇帝眼眸里的光却淡了些。

是他想错了?

那为什么——

祁淮指腹下意识摩挲着——这是他思虑时下意识的动作,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

祁淮垂眸,瞧见自己的手指不知怎么碰上那绣着修竹的香囊。

是刚刚贺裕庭进宫前,他拿在手里端详的长宁送的香囊。

他伸手捏住香囊,思虑半晌,伸手扯开了。

里边是常规的香料,祁淮鼻间轻嗅,是她惯用的香。

玉兰。

她也喜欢玉兰。

是不是太巧了些?

忽然,他瞧见香囊的另一侧有一抹红色的纸片。他伸手将纸片捏了出来,一点一滴的展现在眼前。

纸片上的男人活灵活现,仔细看去,拇指上还有一个玉质扳指。

是他的小像。

祁淮手指忽然有些颤抖。

很多人都知道过年剪纸是大凉习俗,她们会剪祥瑞之物,可以是动物,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吃食,却独独没有人敢剪人的小像。

因为他们觉得不吉祥。

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一人剪过小像。

女孩爽朗的笑声忽然浮现在祁淮脑海里。

“我从来不信那些!诺,我把我的小像送你,你好生收着。若是别人再欺负你,你就拿出来吓唬他们!本公主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祁淮捏紧手中的剪纸,深深吸了口气。他走到一旁,打开一个暗格。

暗格之中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檀木匣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是一个已经陈旧的纸片,红色的纸片已经褪色,边缘泛白,可是仔细瞧去,还是能瞧出这小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若是熟悉大凉王室之人,见到这张小像,恐怕都会认出来,这就是三年前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嘉阳长公主——闻珂。

祁淮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塌前,他没有再迟疑,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襟。

胸口一点红痣,鲜艳刺目。

祁淮眼底泛潮,他想他已经找到了他对眼前这个姑娘意志力如此薄弱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