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猪油和草木灰水加点石灰粉混着烧?”
传来传去真假难辨,也有门路的找买到肥皂的人瞅一眼真假,连覃洐妻子杨玥也掺一脚。
“瞎折腾,你从哪里听来的话,就是加了草木灰水的猪油,能起什么用,洗衣沾个满手油污。”覃洐轻哼,自家媳妇云亦云瞎起哄。
“你又没使过你怎的知道。”杨玥好歹是将门出身,没京中女子般唯唯诺诺,被骂后气势毫不含糊。
“他是个什么货色你难道不清楚,无非是买通了船工夸大其词。”
“在京时我亦对他有成见,可如今肥皂一事,断不能因先前的事而单面否认其作为,”杨玥是个爱凑热闹的,当即撂筷子起身,“不行,我要去瞅一眼。”
“着什么急,晚膳还没吃——”
提摆踏出舱门半步的杨玥收回脚,就在覃洐以为她用完晚膳再行动时,杨玥抓起一块酥饼叼嘴里夺门而出,跑远了嘴里还唔唔出声:“给唔留着点——”
留下覃洐与自家三岁大,乖巧咀嚼的儿子大眼瞪小眼。
“你娘不要你了。”覃洐愤愤道。
覃长瑜看自家老爹就像看白痴,他默默漱完口自己蹬着小短腿下桌,离开前不忘回呛:“是不要你了。”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家里全是舞刀弄枪的,武将之子覃长瑜从小耳濡目染,离京前他爷爷专门教了他一套拳法,覃长瑜日常绷紧小脸肃穆地打完三遍,等背后全是汗才停下动作回到船舱,发现他老爹还坐在饭桌前注视前方,眼神呆滞。
妥妥一望妻石。
“娘真不要你了?”
犀利一刀捅心窝,覃洐恼羞成怒把小豆丁一把抓起来,高抡起粗糙的大掌,结果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河东狮吼:“覃洐!”
熟悉的声调吓得覃洐整个人一激灵,手蓦然松开,幸好杨玥接的快,顺利救下差点摔个狗吃屎的儿子,但心里还是砰砰跳个不停,后怕不已。
趁媳妇没发火前,覃洐结结巴巴:“诶,我就吓唬吓唬他,没打算真打,是不是啊儿子?”
覃洐挤眉弄眼,覃长瑜不理不睬。
不管是真打还是假打,拿他发泄,摔他是事实,欺负小孩是不人道的!
见着儿子的反应,覃洐莫名心酸,好歹他是小家的一家之主,母子两同仇敌忾他反而成了恶人。
好吧,他也有错。
覃洐轻摸鼻子:“咳,媳妇,肥皂可见着了?”
杨玥翻了个白眼,转移注意的手法真拙劣,不过她懂得适可而止,把覃长瑜抱到地上后从背后掏出一个浅黄色的“糕饼”,在覃洐开口前展示,“我知你不信,特意从陈当家那讨了一块来,付了五文钱。”
“这么便宜?”覃洐单手把玩肥皂细细感受,没有糕点的软糯感。
下人端来一盆清水,杨玥帮他撸起袖子,打湿毛巾涂上肥皂打算替他擦拭手臂,被覃洐躲过了:“老子才不用他的东西。”
杨玥不管他,转手洗自己的手臂,没一会儿洁净的毛巾上多了一层灰色。
“这……”覃洐看傻眼了。
怎么这么脏。
杨玥之前见过更脏的,有了对比,心里平衡多了:“得亏我每日练武后用猪苓清洗,那些个舵手用肥皂一洗,我瞧着整块毛巾都黑了。”
“真不是因着石灰伤了皮才白的?”覃洐不敢相信。
杨玥懒得答,替自家儿子剥了衣服放进木桶里让他自己洗,覃洐没忍住,利索脱下衣服跳进木桶抢儿子手里的肥皂,不洗不要紧,一洗床舱内换了三桶才叫停。
覃洐摔进床里浑身舒爽,感觉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都在透气。
“太爽了。”他不禁感叹。
“先前是谁不相信我的?谁嫌我身上脏?”杨玥没好气。
“哪敢啊,”覃洐就是个妻管严,手上替媳妇擦干一头细软的黑发,嘴里讨饶,“我那是不相信瑞安王。”
覃洐手法娴熟,杨玥昏昏欲睡,渐渐接不上对方的话,就在她即将睡着时,覃洐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着了条亵裤就往外走。
杨玥一下子清醒了:“你干什么去!”
柘家海船船舱内,魏游手臂架在木桶边缘闭目养神,猪苓水到底洗不干净,还是肥皂亲切又清洁。
湿热的海风从木板缝隙吹进船舱,随海风而来的是一阵“哒哒”的声响,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魏游倏然睁开眼,抓起随身准备的匕首藏进水里伺机而动。
细微的声响让脚步停滞一瞬,重新靠近时比先前步子急上三分,魏游紧了紧匕首,下一秒,他对上了一双微睁的杏眼,水潋的眸子因听到响动缓缓抬起,眼底流转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惊讶。
魏游眯起眼,视线下移一寸。
那双他以为行刺的冷白纤手放在里衣带子上,好似只要轻轻一碰,松垮垮的里衣就会彻底散开。
魏游眉峰微蹙,却见江盛抱胸先指控:“你怎么在——”
适时,得到消息的来福破门而入,高声喊道:
“王爷,不好了!覃将军坠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