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众人端坐。
前来向太妃问安的汪皇后美目温润:
“胡老尚书有一女,嫁给前成国公府小公爷为妻,自从小公爷死难之后,妻子就郁郁寡欢,前些日子终于是没了,胡老尚书白发人送黑发人……”
汪皇后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朱祁玉闻言脸色有些微微一暗,这种事他也没有办法,朱仪效忠的对象选错了,自寻死路,谁又能救得了他。
“此事,朕也无可奈何。”
太妃同样叹了口气:
“行了,既然已经匀了辞官,那就辞了吧,当皇帝的不能心软,错了就错了。”
“这件事你嘱咐锦衣卫的卢忠,多加留意就是。”
“还是要多留意太上皇啊,放着这么一位,杀不能杀,废不能废,丢又不能丢,实在是让人头疼啊。”
朱祁玉闻言脸色也是难看的厉害,随着掌权日久,心也越来越硬,朱祁玉对于自己这大哥的看法也是越来越差,但是观感再怎么差,也不能把大哥杀了。
以臣斩君,这与礼不合,是颠覆自身礼制的。
“母妃不必忧虑,迁都之后,断了太上皇的根基,自然就没有人能再闹事,况且,苏城也不会没有法子来对付太上皇。”
太妃闻言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叹了口气。
“这次太子病重,你的人竟然到了第三天才收到消息,靠的还是一个慈宁宫的洒扫小太监拼死送出,这内宫,需要整饬了。”
朱祁玉闻言脸一红,内宫出了好几次乱子,自己也整饬了好几次,但是内廷实在是太大了,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儿子知道了,回头就将内官监的大小太监全换了,这些个狗奴才,终于太后的确实不少。”
“舒良掌着东厂的差遣,对内廷的掌控是有些差了,儿子这次必定选个得力的,将内廷清洗一遍。”
这时候,舒良脚步匆匆的进了殿内,跪地禀报着说了:
“奴才叩见太妃娘娘,叩见皇爷,叩见皇后娘娘。”
太妃没好气的开口问着:
“怎么,刚刚你主子才替你开脱几句,你就赶过来了,说说,为了啥事?”
舒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太妃容禀,奴才昨日得了太子重病昏迷的消息,就觉着心中窝囊,奴才为皇爷效力,却总是让皇爷丢了颜面。”
“今儿早朝过了,奴才离朝之时,向宁王请教了行至,宁王说让奴才放手去干,既然朝臣想要太子出阁,为何太后还要扣着太子。”
“奴才刚才去了慈宁宫请人,有太后的忠仆拦路,奴才血气上涌之下,明人挥刀砍了几个敢于拦路的,吓退了太后,奴才有罪,请皇爷太妃赐罪。”
太妃闻言一愕,脸颊上满是愕然表情,看着地上跪着的舒良,左半边身上有不少血点子,右边的腿上也有,看样子是真杀人了。
“太子呢?”
朱祁玉最关心这个,若是救个活着的太子回来,就算你让朕出了气,也得好好收拾你一顿。
舒良趴伏在地上:
“回皇爷,太子昏迷躺在床上,奴才的人把住了寝宫外面,还有两个太医院的太医,也被解救了。”
朱祁玉喜形于色,还是舒良办事让朕满意,不过也是要有苏城的指点,否则舒良可没这胆子替朕出气。
“狗奴才,你倒是胆子大了,闹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朕怎么回护你。”
朱祁玉虽然是在骂人,但是语气却颇为高兴,一点儿不见不高兴。
他转向太妃:
“这奴才大闹慈宁宫,虽然是见太子心切,但是闹将起来,杀了不少人,圣母肯定是被惊了的,要如何处置他才好?”
太妃瞪了舒良一眼,这奴才倒是个有心的。
皇帝也是,还没有骂两句,就开始回护起来了,还来问哀家怎么处置,你这身问怎么处置吗,你这是问怎么回护他吧。
汪皇后适时开口:
“妾身倒有个主意,倒是处置舒良的好去处。”
母子俩齐齐看向汪皇后,想知道他有什么处置法子。
汪皇后美目如泓:
“内官监事情颇多,于今正是乱糟糟的时候,不如将舒良内派入宫,除了他东厂镇守太监与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差遣,回内官监待勘。”
“一来也算是给太后,给朝臣们有个交代,二来也能不会寒了舒良的心,他忠心为国,总是不能委屈了的。”
朱祁玉点了点头,明升暗降,倒也是可以的。
太妃呵斥着跪着的舒良:
“成了,也别跪着了,你这俩主子一心回护着你,哀家还能把你怎么着一样。”
“皇后说的法子,你可愿意?”
舒良在地上又叩首一次,这才稳当的说了:
“奴才愿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才能到内官监待勘,心中也是极愿意的。”
朱祁玉摆了摆手,示意舒良下去。
舒良却从怀里掏出一包信笺,呈了上来:
“回皇爷,这是从太子寝宫搜罗出来的一些书信与药物,奴才请太医们分辨了,这才拿来给皇爷过目。”
朱祁玉随手拿起一封信看了一眼:
“太上皇的笔迹?”
舒良神态放松,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太上皇写给不知道是谁的信,内中有颇多要暗害太子的话,还有与外臣勾连,与内廷的奴才们施恩的说辞。”
“那药也不是普通的药,而是一种慢性毒药,与太子现在所中的毒,是同一种毒药。”
朱祁玉闻言大喜,看着舒良手里捧着的几样包裹,语气里满是激动:
“好好好,舒良你办的大好事,这些证物务必要收好,若是有需要改动的,你自行用东厂的番子们处置。”
舒良闻言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
“可是奴才被下了东厂的差遣,若是别人任了东厂镇守太监,奴才再想调用这些用顺了手的番子们,怕是事情不大好办。”
朱祁玉闻言给了舒良一脚:
“狗奴才,老子刚下了你的差遣,就想着谋求回来了。”
“行了,朕就让怀宁伯,算了,让宁王代管吧,什么时候风头过了,你再继续出掌你的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