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弟子就带着人进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十四五的小丫头，低垂着头，看不清样貌，但从年龄上来说却是对上了。

温茂心里着急，几步走上去，可等他看清了小丫头身上的衣服，脚步顿了顿。

这青灰色，样式简朴的道袍——那可是杂役才穿的！

他不由得有些犹疑。

这个时候，被领进来的小丫头，也就是姜璃，怯怯地抬起头来，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目带惊恐地环视一圈。

她很快找到了温茂。

姜璃垂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中立刻就涌出一些泪花。

她用尽毕生功力，在脸上展示着三分懵懂三分害怕，还有四分的孺慕之情。

一双含泪的眼精准地锁住了温茂，语气弱弱：“师父，您就是我的师父吗？师父，我是姜璃啊！”

没有人注意到。听到姜璃两个字后，一直端坐的谢蕴眼神闪了闪。

他侧过头，看向走进来的这个小丫头。

平静如深海的眼中，泛起一丝隐约的波澜，但消逝得极快。

“……”

本来心中还有些不确定，可是听到姜璃两个字的时候，温茂彻底确定，眼前这个穿着杂役衣服的少女，就是他收的徒儿！

他当年收的小女娃，名字和曾经那位大乘剑仙“琉璃仙”的名字一模一样，都叫做姜璃。

当时他还在心中希冀，希望这个名字能给自己的徒弟带来好运，能让她走到曾经那位琉璃仙走到的高度。

如今看来——

且不说高度不高度，他的徒儿，连身份都不对了！

姜璃看见温茂眼中已经隐隐冒出怒火，心中倒是对这个师父改观不少。

温茂对她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能把年幼的徒弟丢下去闭关的人，姜璃觉得实在算不上靠谱。

她之所以穿着杂役的衣服闯入主殿，一是为了让琼山真人捂不住这件事，二也是为了试探试探这个便宜师父。

温茂的反应让她觉得还算满意，索性又加了一把火。

故作自卑地攥紧衣角，姜璃失落地低语：“不，我……我只是个修为低微的杂役，我……我配不上师父……”

温茂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

他快步走上前，将姜璃护在身后，像一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隔绝住众长老的目光。

回过头，他怒视琼山真人，怒声责问：“琼山，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徒儿的？！”

一瞬间，众长老们又都转过头去看琼山真人。

虽然温茂现在将姜璃挡住了，但刚才他们方才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进来的少女，穿着杂役的衣服。

迎着温茂的怒火和众长老玩味的眼光，琼山真人此时已经冷汗直冒。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念头急转，却没想到该用什么说辞来应付过去。

这一幕，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想不通，自己的大弟子陈修杰究竟是怎么办事的？居然就这么把这个小丫头放了进来！

虽然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怯生生的，可琼山真人隐约觉得，她绝对不像表面上这样无辜单纯。

若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杂役，怎么敢这样孤身闯主殿？

但是到了这个关头，这小丫头究竟是真的胆大莽撞，还是心机如海，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到底该怎么解释，温茂收的徒弟如今会是个杂役？！

“……”

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琼山真人的额间隐约有汗滴划下。

作为月华峰的管理者，琼山真人一直都是被人尊敬畏惧的存在，根本不曾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偏偏温茂就是不识趣，一双眼执着地盯住他，就等着他的一个解释。

向来和琼山真人有些不对付的几个长老还趁机落井下石，凉凉讽刺。

“琼山师兄贵人多忘事，顾不上这种小事吧。”

“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怎么能叫小事呢？这小姑娘可是温长老唯一的弟子，却成了一个月华峰上的杂役，我们天衍宗何时闹出过这样的笑话！”

“呵，我都替温师叔感到心寒了。”

琼山真人脑中念头急转，却尴尬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真的要承认自己早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去了？

以温茂那个较真的性子，不然还会不依不饶，更让他下不来台！

眼看连宗主都看着他，露出不甚赞同的神色，琼山真人只觉得后背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幸好这时，殿外又进来几个人。

领头的是琼山真人的两个弟子——陈修杰和墨天雪。

陈修杰手里还擒着一个穿着管事衣服的人。这人五花大绑，头低垂着，显然已经晕厥过去。

“宗主，长老们，弟子前来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