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你这是做什么?”她拿下大氅问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无一丝盛怒的模样,仿若她知道,他这么做是有些缘由。
孔冶见着她那一双眼睛,本有些怒意的脾气瞬间便淹没在她的瞳孔里,他那双黑瞳躲闪开,不大自然的用手碰了碰唇道:“公主在外,需得吩咐仆婢准备好帷帽,未免真言露众,徒惹是非阴谋。”
他匆匆扔下这话,便转身离去。
静和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愣了片刻,忽而抿唇笑了下,恰被匆匆赶来的阑珊捉了个正着,她放下包裹小心翼翼问道:“公主在笑什么?将军他可发怒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心里只是觉得,将军这年岁,还有几分别扭稚气,也是难得。
因此处的驿站位临京城最近,来往官员在入京前多些在这儿修整边幅,厢房客间已挤得满满当当,是故即便静和招来驿丞再要一间房,也实在腾不出来。
驿丞是个四十来岁,身量矮瘦的男人,他畏畏缩缩不敢抬头,他其实在得知公主城时,已经挪出了最好的厢房候着,将军与公主同行,夫妻两人公主一间本也够的,索性齐钰齐大人此番未一起同路,才额外多出一间供于仆从下人们使用。
他眼光只能触及静和摆落于地的优雅裙据:“不知公主还要一间厢房何用?若是不嫌弃,尚还有间草房可用,平日里少有修缮风雨无避,但今夜天明朗无风,若是用于下奴使用暂避休憩,倒也可以,公主您看可否?”
驿丞私心里觉得,公主要这一间或许是为着下奴,他哪里知道,这屋子正是静和为孔冶寻的。
驿丞在说这话时,未注意到孔冶已处理完事务归来,这话一字不漏的进了他耳里,拳微微握紧,面色募的就是一肃。
“将军,您回来了,您可要用茶?奴婢这就去准备。”阑珊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孔冶的身影,瞥了眼浑然不觉的静和,心里直道不好,忙大声喊道。
孔冶闻言颔首,脚步轻抬走到静和身侧坐下。
静和本捧着茶盏的手一顿,浑然不知为何气氛为何突然便凝窒起来,她显然是将驿丞的话听了进去,方才正是再做思索,是她去那草屋还是孔冶去,他若是觉得简陋,她倒是不怎么嫌弃。
她眼眸一抬,转头看向他笑了一声道:“你来的正好,方才驿丞说还有间屋子。”
她话还未说完,就叫孔冶皱眉一声打断。
“你们先下去吧。”他手搭在桌沿边,垂头面色不愉道。
自方才孔冶进屋后,驿丞就敏锐感知这气氛不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缩小存在,闻言松了口气,忙点头逃也似的走出了屋子。
“你也出去!”孔冶对着一旁递上的阑珊道。
阑珊临出门前,眼神请求似的看了下静和,让她万千莫要提什么茅草屋,只是静和却是未察觉分毫。
待屋子里一众奴仆出去,屋子里便霎时安静下来,气氛凝窒的仿若禁止,静和即便在顿觉也有些感觉,只当是他不愿是住那茅草屋,很是贴心道:“施主,今夜就休在此处便好,舟车劳顿还需得安歇好才能整装待发,那静和便不扰了,你安歇吧。”
说罢便要起身去寻驿丞,让他早做安排,今日还未做晚课,若是安排迟了,她今夜便是怠慢了菩萨,她未问询一句,就将所有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孔冶闻声一顿,有些不明所以,他看向她道:“你去哪?”
“去草房安歇。”她不甚在意道,言语清淡,无丝毫嫌弃的意思,显然不在意到底睡的地方到底怎样,在孔冶看来,即便脏乱差,只要不与他住在一起,都可。
这幅模样落在孔冶眼里,只觉得心口一窒,他面色越发难堪,眼眸微微闪闪,他的思绪越发清明,她此刻确然对他无半分钟情,从她得知要陪同他去姜城无欣喜,到此刻宁愿处茅草屋也不愿与他同歇在一处,明明该感到轻松的,但看着她那张明月清冷的面容,不知为何,心头有几分怅然。
他将心头奇怪的心绪压下,他痴声一笑随后妥协似的看向静和道:“不必麻烦了,你今日安歇在这处就是。”说罢,便将茶盏往桌上一磕。
瓷杯发出清脆“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