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纪姥姥下楼,手里还拿着一本相册和一个木匣子,走到颜婳身边时把盒子往她手里一放:“婳婳这个给你。”
“姥姥?”颜婳本能地接住,木匣子是老红木制成,四周雕刻着牡丹花花纹,入手有点沉。
纪姥姥把相册放在桌子上,语气十分平常:“就是几件饰品,刚好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带,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颜婳一怔,拨开铜制锁扣。
木匣子里,复古红绒布内衬上静静躺着一套精致小巧的玉制首饰,包括项链手镯对牌耳坠等,在暖白灯光下,玉石光泽细腻,通灵清亮。
颜婳一愣,因为经常陪妈妈逛首饰店,她对玉石有点了解,这一套饰品里最小的单件恐怕都得六位数打底,更何况是这么一整套。
她回过神来,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姥姥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纪姥姥看看她,又看看纪殊,拍板决定:“那让小殊给你拿着。”
颜婳:“……”
-
木匣子实在烫手,颜婳一上车就递给纪殊:“这个给你。”
纪殊见她神色紧张,指尖顿了顿,接了过来:“好,我先帮你保管,到时候……给你。”
察觉到他的停顿,颜婳一秒想到“婚后”这个词,心口莫名发烫,她捏捏耳垂,含糊地应了一声。
车内开着暖气,温度适宜,又正好是饭后不久,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小小打了个哈欠。
她揉揉眼睛,想了想,慢吞吞掏出手机点开消消乐游戏。
三分钟内关卡重启六次,成功把积攒的精力耗光,也让她这个人精神起来了。
她!已经卡在4709关3天了!
不困了,她现在只想鞭打游戏策划,这都是什么魔鬼关卡,这边建议宣传词可以直接改一下——
[你困了吗?想变精神吗?那就来玩我吧!醒神神器,你值得拥有。]
颜婳气鼓鼓地收起手机扭头,看见纪殊时气顿时消了大半。
人长得好看,做什么事情都十分养眼。
就像现在,男人神情专注目视前方,身上黑色衬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流畅的肩颈线条,宽肩窄腰背脊修长,难怪被人称作是行走的衣架。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鼻梁高挺眉目深邃,轮廓线衬得五官越发立体。
颜婳单手支着头,忽然又想起第二次见面时他金丝边眼镜的模样,斯文俊美,带着莫名的雅痞渣苏感,活脱脱的斯文败类的典型。
可惜从那天后他就没带戴过眼镜。
不过转念想想,其实也没有多少天。第一天见面她没印象,次日他求婚她答应,紧接着拜访彼此的家人,昨天他到颜家,今天她来姥姥这。
这进度也太快了!
颜婳捏住手指头小小吸了一口气,心底猛然感受到闪婚的急促感,这速度是真的快啊。
按照这进度,是不是很快就可以领证结婚了?早结婚他满一年他还能早点拿到他母亲留下那些东西。
还有,明天宁宁说云城那边的事情忙完要回来,要开单身party,到时候需要邀请纪殊一起参加吗?
什么时候结婚?明天宁宁可能要回来?
这两件事在她脑海里来回转悠,混杂在一起,等停车纪殊叫她时,她脱口而出就是——
“明天结婚吗?”
纪殊眉微扬:“什么?”
颜婳:“……”
她在说什么?
“我是说明天是个好天气,”颜婳神色不变,故作镇定,“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早点休息啦。”
她转身伸手去解安全带,刚解锁又被他握住手腕,锁扣重新扣上发出声响。
怎么了?
她怔怔抬头,驾驶座上纪殊侧首望着她,漆黑暗沉的眼眸在车灯下映照下氤氲着流光。
语气似乎带着涩意:“婳婳,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啊?你说。”颜婳耳朵抖了几下,下意识挺直腰板。
纪殊讲的故事不长。
大约在几十年前,一对情侣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结为夫妻,婚后丈夫接手公司妻子待在家中,没过多久,妻子在怀孕时知道丈夫出轨,生下孩子没几年后就郁郁而终,再后来,丈夫把在外的情人与孩子接回家中生活在一起。
纪殊说完,自嘲似的很轻地嗤笑一声:“这是个很俗套的故事,对么?”
颜婳回神,忙不迭摇晃脑袋,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一点都不觉得俗套,只是……在心疼他。
纪家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在年前纪殊回国接手纪氏时,诸如父子不合反面儿子夺权上-位的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有老一辈的人隐晦地提了一嘴,说这事是纪鹏义做得不地道。
当时她听了没留下多大印象,现在再听,下意识将他代入这个故事中,心情登时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刻心里五味杂陈,有对他的心疼,也有对他父亲的气愤,怎么会有人凭借着丈夫及父亲的身份反倒做出伤害妻儿的事情?
再想到他刚打电话给纪殊时,语气里趾高气扬除了斥责就是命令,丝毫不见悔意……
简直令人越想越生气。
颜婳被气得浑身哆嗦,想说话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口气憋着,没几秒眼角泅出一抹嫣红,澄澈的眼瞳里也拢着一层水雾。
车内很静,可以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不远处隐约传来小孩在追逐打闹,大人追在身后喊跑慢一点的声音。
这是别人家的父母与孩子……
颜婳手指无意识握拳,白皙的手背下青白色的血管不断跳动。
看起来比故事中的当事人还气愤。
“你怎么……”纪殊没说完的消失在唇角,他微叹一声,伸手将她的手拢在手心,如玉的指尖贴着她的指缝使了个巧劲,将她的手指慢慢摊平。
浅粉色的手心烙着几个月牙状的指甲印。
纪殊放轻了动作,无奈地用指腹碰了下指甲印:“傻不傻?”
“不傻,”颜婳鼻尖有点酸,瓮声瓮气含糊应了一声,“你和我说的还嫌我傻?”
纪殊手顿了下,轻叹一口气:“和你说这些,是想在结婚前把情况告诉你,现在……你还确定要问我刚刚那个问题吗?”
刚刚什么问题?
颜婳想了想,噢,是刚才她迷糊时问的。
她问:“明天结婚吗?”
想着想着,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纪殊接到他父亲电话后,也问了她一句“怕不怕”,所以他这是担心她会因为他的家庭而拒绝结婚吗?
此时车窗外那位打闹的小孩正好经过,脆生生地和父亲撒着娇。
颜婳收回视线,注意到纪殊没有往窗外看一眼,而是定定地凝视着他。
她眨了眨眼后开口。
“结,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