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枝枝才不愿剖取生魄,献给大人,因为你我身缚‘同心咒’。枝枝若是失了生魄,必死,可大人您也不会好过。”陆枝枝说话的时候举起匕首的尖端,亮闪闪的一片红,她笑着难得露出一两颗的贝齿。
“如大人先前所说,以枝枝的资质,实在不像是这种善于运用宗门秘法的人才。不过资质愚钝没关系,咱们修真界不是还有洗髓丹吗?修得这符修的本事,枝枝也不过是承受了两次洗髓而已。”
话毕,陆枝枝便朝钟拂笑。
笑里带着泪。
洗髓之痛,不是今日她一刀一刃自伤可以相比的。
但是不论是自伤,还是洗髓,陆枝枝更不能接受的是被人胁迫,哪怕那个人是璟宸也不行。
……嗯?
她为何会在这件事情上,想到璟宸?
“你疯了。”钟拂的声音蓦然使出打断了陆枝枝的思绪,他拍掉了陆枝枝手中的匕首,匕首落了地就化为灵气朝四面散开来。
陆枝枝歪了下头,竟然异常鲜妍可爱。
“万宁宗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你,你的师兄师姐,都有着有趣的故事。可惜我并不感兴趣。陆枝枝,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执着不休。”钟拂顿了一顿,他轻轻垂眼,手上聚了灵力强行拔除了陆枝枝缚在他身上的“同心咒”。
巨大的灵波从他身上溢涌而出,他半敛着眼眸道:“我说过了,这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
陆枝枝受到灵波的冲击,被掀开了几尺远,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在石级上,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到了最后她谁也没能救下。
面近极度的危险,陆枝枝才发觉,圣尊大能之威,只要轻轻一指头,便能轻易碾碎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很可笑,从“缚神咒”到“同心咒”,在临近登仙的大能面前,都是没有意义的挣扎。
她与钟拂之间的差距,也是在此刻才格外清晰使人明白。
可是,可是陆枝枝还不想死,她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她必须得挣扎!
她若不挣扎,那她岂不是直接将自己的生命奉上?她必须要挣扎,不管是什么样的方法,只要还有一丝气力,她必须要这么做。
所以即便再重来一次,“缚神咒”也好,“同心咒”也罢,她都会再做一遍。
虽是蝼蚁,但是不试一试,又怎知事态毫无转机?
在陆枝枝向后逃跑,被钟拂的灵力控住的一瞬,一道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妥,但是……”
他立于亭外长廊上,偏过头看向钟拂的方向。
“但是,我想你们再继续打打杀杀下去,定是极为不妥的。”
他慢慢地走近了,背倚清光,目有彩星,尤其是那张略微眼熟的面庞,使陆枝枝在失去灵力的刹那,感到了来自心底的十分的安心。
震晕过去的时候,陆枝枝还在想那张有些面熟的脸,然后便慢慢落地变成了一朵好久不见的白莲花。
“为什么来?”钟拂走出方亭捡起白莲花,看向贸然打断他所有动作的年轻修士,语气冷冷的,“你不该来。”
“今日,内陆宗门和世家来岑荒秘境斩妖的修士要回去了,眼下正在城主府中四处做客,你说若是被他们撞见你这副模样,世人会怎么谈起延华圣尊?”年轻修士眉眼弯弯,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钟拂手上地那枝白莲花,随后很快收回视线。
“我并不在乎。容愈,这一次是你逾越了。”钟拂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从小腿到落地,再到蔓延到石级上。
容愈深谙灵魄的习性,自然明白此刻钟拂心中有恼、有怨,总之极不平静。
他笑了笑,“可是圣尊,就算您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岑荒想想吧,世人的唇舌最是不干不净,他们或许不敢针对圣尊,但是无辜的岑荒修士,他们一定是最会攻击的,仅仅因为……延华圣尊是一只灵魄。”
果然说到钟拂心尖上的事物,他总是格外留情动意,容愈上前两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扣在了钟拂潮湿粘腻的身上。
在看到钟拂的心口秃了一块鳞羽时,容愈愣了一下,但结合先前所见,他很快猜到了前因后果,不过他很聪明,没有向此时处于惊怒边缘的钟拂多说话。
他陪着钟拂走到了丹药房,看钟拂翻箱倒柜准备找出灵丹时,突然说了一句,“不若,我代你拿着这花吧。”
钟拂头也没回,“什么花?”
容愈面不改色,“便是……你手上的那朵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