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角努力弯成了一个弧度,试图让自己显得友善一些。
小少年又抬起了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君邢儿自动将他传递过来的眼神翻译为期待,这下轮到她傻眼了,没想到这招这么管用,她尴尬地一摊手:“骗你的,姐姐没有糖。”
“哇!”小少年哭得更惨了。
好吧,是她的错。
君邢儿有些心虚地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将附近新鲜的尸体处理掉,顺便留意了他们的服饰和徽章,发现他们太杂乱了,分属不同的势力,质量也参差不齐。
刚才逃走的都是至强者,被留下的要弱上很多,不过对她而言也足够强了,不知这里有什么,才让如云的强者都忌惮。
难道是刚才那人口中的“魔神”?不对呀,魔神也是神,这些人再强也是凡躯,哪来的胆子动他?
还是说是他们在追杀别的人族强者,然后被反杀了?可这里除了她,只有一个傻掉的小孩站着。
因为思考导致脑袋一疼,她索性不想了,扭头一看,那小少年正从人堆中拖出一个血人来,以君邢儿的角度,差点连那人是男是女都辨不出来。
小少年胡乱擦了眼泪,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铲子,看样子是要把那人埋了,君邢儿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走远了些,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把小少年带着哭腔的倾诉听得一清二楚,当然,什么“魔女”、“魔鬼”、“魔神”之类的字眼被她自动过滤掉了。
原来这小鬼叫杨七,那血人是他的师傅百里氏,璇元帝国的祭司——咦,她怎么记得在卓卿家给她的地图上,璇元在幻夏帝国的西边,中间隔了好几个灵修大国和无数小国家,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她忍住内心的怪异感。
“呜呜师傅,您不该过来的,都是小七不好,连累了您!”
“您说得对,我不该因为好奇去了灵域台,都是小七不听话呜呜……”
灵域台!
君邢儿猛地看向他,终于明白内心的心虚感怎么来的了,她先前驾驭无名之城撞了巫神殿设在虚空中的灵域台,就是想杀人灭口,没想到居然有人活了下来,坠落在了此处。
不过看他的样子,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知是伪装还是真的受到了损伤。
她绕着他缓缓走动着,圈子越绕越大,因为她还要分神确认这里有没有别的活人。
渐渐的她走远了,被七零八落的灵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比起无名之城里一堆只能看不能用的神器,它们看着顺眼多了。
这厢君邢儿化身为了好奇宝宝,那厢杨姓小少年还在努力地挖着坑,一边挥铲子一边自言自语,时不时停下来擦擦眼泪,没多久就累倒了,君邢儿已经碰到了这处结界的边缘,沿着它绕了小半圈,回来时发现他已经一头栽进了坑里,好像晕过去了,他的师傅在坑边躺着,不知死活。
不远的地方破书在血色中沉浮,仿佛一张深渊之口,吞吐赤霞。
君邢儿踱了过去,路过坑边的时候停住,猩红的链子显形,在她犹疑的目光中飞快地窜了出去,戳了戳百里氏的脸。
这张脸布满血污,被半长的乌发盖住了大半,露出来的唇角部分血色尽失,尽管如此,君邢儿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生气——那是她在赤地前行了千里也捕捉不到的生气,结界外面依旧是赤土绵延无边,万里生机尽绝,如果是她在这样的土地上独行,别说要耐心地转悠几日找出口,半刻钟她都受不了。
所以她对活人更上心了一些。
“你干什么?”正当君邢儿想要将百里氏脸上的头发勾开的时候,杨七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君邢儿偏头一看,只见杨七努力地扒拉着坑的边缘,还不忘死死地瞪着她,当然这眼神对她没什么杀伤力,君邢儿作势往他那走,他立刻慌了,手一软,又掉进了坑里。
他一抬头,君邢儿已经步到了坑边,笑得明艳,华服加身,裙裾轻摇,头侧别着的珍珠金饰一颤一颤的,闪动着动人的光泽,衬得她比那些帝国公主还要矜贵几分。
或为笼中雀,锦衣玉食,或为帝娇花,呼风唤雨,她总不该出现在这里。
杨七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与之前抬手斩灭数十人,夺人血骨面不改色的那人,真的是一个人吗?不对,他一定是被她迷惑住了!
杨七往后退了退,单薄的小身板缩成一团,衬得那小土坑又深又宽,他虽还瞪着君邢儿,漆黑的双眸却颤得跟荷上滚珠似的,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害怕二字了。
饶是这样,比起外边的赤土巨岩他也是亲切可人的,君邢儿好心情地弯下腰,长及脚踝的乌发落了几缕至身前,为她增添了几分迷惑性的柔美。
她笑眯眯的,向坑内的杨七伸出了手,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小鬼,上来。”
见杨七一动不动,她嘲讽地笑笑:“你师傅明明活着,你却要埋了他?追杀你们的那些人,来头都不小吧,你们要是自寻死路,他们做梦都能笑出来……”
话毕,一只冰凉的、黏腻的手掌搭在了她摊开的掌心上,君邢儿轻轻一带,就将他拉了上来。
嘻嘻,这里的水还不够浑,她这就帮忙插上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