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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幽深,桃花和竹叶的清香夹着绵绵细雨飘进来。
鹤声怕小姑娘受寒,把她放在软榻上,又找沙弥借了披衣,罩在秦晚妆身上。
软贴贴的小手从披衣里伸出来,秦晚妆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小手放在鹤声脸上,轻轻戳了戳。
小案上是杂乱冗长的画卷,画卷一端滑在地上,另一端被搁在桌子上,用镇尺压着。
鹤声俯身作画,右手清瘦瓷白,握着只素净的狼毫,他感受到脸上微凉的触感,握住秦晚妆的小手,目光有些疑惑。
秦晚妆拍拍衣裳爬起来,也有些疑惑,嗓音黏糊糊的,“漂亮哥哥,你不亲亲我吗?”
怪了,她睡着前戳漂亮哥哥,漂亮哥哥分明亲她了呀。
秦晚妆摸摸自己白净的额头,浅淡的桃花清香萦绕在空气里,秦晚妆觉得很古怪,她现在晕乎乎的,就像喝了青梅酒一样。
鹤声还是道:“往往,不可以。”
秦晚妆有些委屈,“可是你先前就亲我了呀。”真是奇怪,为什么先前可以亲,现在不可以。
鹤声哑然,怔忪了会儿,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红红的小脸儿,“先前是我错了,我同往往道歉,日后再不会如此了。”
鹤声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解释。
大抵那时的昼光太暖,而桃花落得又太是时候,他实属鬼迷心窍了。
但一切本不该如此。
往往还这样小,她还是个孩子。
她应当先体会作为孩子的所有欢愉,而非在尚且天真烂漫的时候,同他一个从坟堆里爬出的恶鬼纠缠不休。
秦晚妆抽抽噎噎的,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肯定醉了,她晕晕的,“那你什么时候可以亲我呀。”
鹤声轻轻揉揉秦晚妆的长发,“等你长大。”
那、那就等长大吧。
秦晚妆想着,心里又有些高兴。
“嘀嗒——”雨落下来。
秦晚妆迷迷糊糊的,怎么那么冷啊。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衣,张开小手,想让鹤声抱她,奶声奶气的,“我好冷啊。”
冷意缠上四肢,密密麻麻的失重感在心头萦绕不绝,她好像溺毙在水里,那些沉重的、冷涩的海水,如虫蚁般钻入她的四肢百骸。
越来越冷了。
秦晚妆把自己缩成一团,贝齿冻地打颤,她的眼前乍然黑下来,像是落入暗不见光的无底深渊,她呜呜咽咽的,有些恍惚,“是不是到冬天了呀。”
她怎么那么冷呀。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漂亮哥哥惶恐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往往。”他叫。
“往往,你看看我。”声音难过得近乎哀求。
哎呀,怎么了嘛,她只是太冷了,想睡一觉呀。
漂亮哥哥真是大惊小怪。
秦晚妆想举起小手拍拍鹤声的脸,顺便趁他不注意,再悄悄换一个亲亲,但是她没什么力气了,秦晚妆缩成小小一团。
算了,她想。
太冷了,等她醒来再骗漂亮哥哥的亲亲吧。
半睡半醒间,她听见瓷器砸到地上碎裂发出的剧烈声响,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漂亮哥哥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漂亮哥哥说:“来人,去叫方丈。”
漂亮哥哥说:“你们都死了吗?全部滚去找大夫。”
原本清朗的声音染上无尽的诡谲,鬼气森森,却又无比绝望。
像一枚死去的月亮。
她有点害怕,又有点难过。
此后,便是绵长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