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今夜庭兰轩巫蛊之术事涉皇后不得泄露半点风声。”
回到宣执殿,楚景玄肃然吩咐过一句,又对常安道,“以毒药谋害皇后另有其人,继续追查。”
常安只躬身领命。
候在一旁的常禄恭敬询问:“御膳房已备下宵夜,陛下可要传膳?”
“不必了。”
楚景玄抬手摁一摁眉心,面上浮现几许憔悴,“下去吧。”
但他午膳用得极少,晚膳又不曾用。
常禄欲言又止,想要再劝,然知楚景玄此时心中烦闷,终究噤声与常安一道轻手轻脚退至殿外。
作为楚景玄身边得力的大太监,常禄自事事看得分明。
今夜这一桩与往日许多瞒下皇后娘娘的事一样,皆乃皇帝陛下不愿叫皇后娘娘知晓的。
归根结底,是陛下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又放不下皇后娘娘,正竭力守着自己为自己划下的一条底线。可长此以往,那一道底线能守得了多久,谁又敢保证?一旦哪一日,皇后娘娘有所损伤……
常禄想着便暗叹一气。
旁边的常安瞥过来:“叹气作甚?”
常禄看他一眼,知道常安向来不关心这些,摇头道:“无事。”
常安听言收回视线,恢复成默不作声的状态。
……
虞瑶又一日早早歇下。
她不知楚景玄前一夜来过凤鸾宫。
只在梳妆时听闻霍雪桐昨夜被楚景玄降为采女、被打入冷宫,虞瑶眉头紧拧问:“为何?”
流月道:“口谕称她以歪门邪道祸乱宫闱。”
歪门邪道这样的措辞太过笼统含糊,一时反而辨不清究竟何种原因。
见虞瑶皱着眉,流月又说:“庭兰轩的宫人也不知内里。”
“着人仔细打听也无用。”
“昨夜陛下见霍采女的时候连她身边的大宫女丹夏也被拦在外面,旁的宫人更是一无所知了。”
虞瑶不解的是……
皇帝既去庭兰轩,理当是去探望霍雪桐,毕竟这些日子霍雪桐一直被禁足。
但若这般,为何会将他惹怒至此?
流月隐约猜出虞瑶的心思,反倒一笑:“娘娘为何奇怪?”
“陛下心思,本便不可揣测。”
“到底皇后娘娘有太后娘娘撑腰,又身份尊贵,无论陛下对娘娘何种心思,明面上终究不会亏待娘娘。实是娘娘这两年太过顺风顺水,才不知后宫倾轧何等惨烈。若非太后娘娘庇护,如何安安稳稳?”
“娘娘若同情霍采女,那当初她对娘娘无礼之时,便不该纵容她。”
“越纵容越放肆,自然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虞瑶记起楚景玄在她面前,时而一句话不高兴便翻脸。
她以为他在别的妃嫔处未必也这般。
“何况,娘娘不觉得陛下是故意选了这么个人来宠么?”流月漫不经心说着,“霍采女出身不高,性情蛮横,亦无什么城府。倘若心计深沉些,当初那些对娘娘无礼的事便也不会做了。论样貌,霍采女是不差,可倘若陛下是看重美色之人,那霍采女的容貌也是远远不及娘娘的……”
虞瑶听她口中吐出一番离经叛道的话,眉心不由一跳。
“流月,你当真是越发放肆越发口无遮拦!”
流月也反应过来自己说得过火。
她退开两步,对虞瑶深福下去,垂首道:“奴婢失言,请皇后娘娘恕罪。”
虞瑶没说话。
流月斟酌着又道:“娘娘难道想要去陛下面前为霍采女求情?”
“我为她求情和自找麻烦有什么区别?”
虞瑶语声平静,从妆奁里挑了一支凤凰衔珠金步摇,“何况不知内情,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
今日得宠,明日失宠。
后日呢?或许皇帝一个高兴,便又复宠了……
只如今想来。
霍雪桐从高处跌下来,似正是从那名小宫女的事开始。
流月上前接过步摇,继续为虞瑶梳妆:“娘娘若不想她在冷宫受太多罪,找个机会提点两句底下的人便是。只即便娘娘一番好心,霍采女也未必会领情。”
“过两日再说罢。”
虞瑶想一想,微抿唇角道。
迟些用过早膳和汤药,虞瑶仍去清宁宫侍疾。
沈碧珠也入宫来给虞太后请安。
因虞瑶这两日同在喝药,又有沈碧珠入宫来,在清宁宫略待得半日,她便和沈碧珠一道先行回凤鸾宫了。却不想甫一回凤鸾宫,沈碧珠蓦地拉着她问:“瑶瑶,过几日我们一块去狩猎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