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6 章(1 / 2)月色呢喃首页

倪喃自认不是个特别细心的人,所以来到这栋别墅这么多天,才意识到洗澡这个问题。

虽说男女有别,但她既然已经住进了这儿,也总不好在这事儿上矫情。

况且,吃亏的又不是她。

然而话方落,倪喃便注意到时卿沉了几个度的脸色。紧接着,轮椅后退,时卿伸手一推,门被轰一声关上,差点磕到倪喃的鼻子。

她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没站稳。

又哪里惹到他了,倪喃无奈地垂下肩膀,实在有些挫败。她又没想占他便宜,这不是为他考虑吗,怎么还生气了。

连续几天,倪喃都发现时卿会在晚上去阳台小坐一会儿。每到这时,她也不会先休息,而是拿着她的小垫子坐在一边,时卿待到多晚,她就待到多晚。

经常困得上下眼皮子天人交战,差点直接栽倒在边上。

时卿刚开始会告诉她,不需要在这里陪着,然而倪喃只是敷衍着答应一声,然后把阵地换到客厅,隔墙陪人“赏月”。

从前别墅里的助理遇着时卿半夜出现在阳台,要么就是直接当做没看到,要么就过来象征性地劝两句,说些小心着凉之类的话,在等到时卿的回复后溜之大吉。

也就只有倪喃,不问也不劝,拿个小垫子陪着他一起。

偶尔,倪喃会帮他煮点宵夜,但时卿吃的次数少之又少,多半也都是进了她自己的肚子。

到了十二月份,栖坞的温度直降,有太阳的时候少,不下雨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天气了。

学校那边要准备期末作业,倪喃学校别墅两头跑,也只有双休日的时候能休息上一会儿。为了按时把期末作品提交,熬夜成了她这段日子的常态。

时卿晚上去阳台的次数少了,倪喃琢磨着,估计是因为天冷。毕竟,又有谁愿意在这种时候平白无故出来受冻。

这么一来,倪喃的负担轻了些,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学校的事情上。

她去楼下接了杯冷水,打算困得时候喝一口,把自己冻醒。上楼时,不经意注意到主卧那层传出来的光线。

别墅太黑,任何一丝明亮都尤为显眼。

倪喃停下步子看去,才发现并不是主卧,而是卧室旁边的书房,那里她并没有进去过。

这些天以来,时卿在她眼中的活动范围不过就是阳台和卧室,突然去了别的地方,倪喃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走上楼,直到距离近了些,才看到门原来是开着的。一条可以容纳一只手的小细缝,是光的出口。

房间里传来男人压抑的闷哼声,好似很痛苦。来不及思量,倪喃直接推门而入。

密密麻麻的书架围了一圈儿,中间是张红木桌子,只有盏落地灯开着。时卿将轮椅的靠背放得低了些,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眉头紧锁,冷汗连连。

倪喃几步走过去,在轮椅旁蹲下。

“时先生。”她唤了他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时卿梦魇缠身,睡得极沉。

“时先生,时卿,时卿。”

“时卿,你醒醒。”

倪喃干脆去按时卿的双肩,“时卿!”

碰到他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道朝倪喃袭来,直接让倪喃跌坐在地。

似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时卿手臂猛地挥开,全施加在了倪喃身上。他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就看到倪喃抱着手臂跌在他身边。

应该是撞得狠了,坐在那儿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才那重重的撞击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时卿慢慢从梦中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手。

倪喃纤瘦,这一下摔得不轻。

被噩梦缠扰的时候,时卿听到了倪喃的声音,她想叫醒他,按他肩膀其实也是拉了他一把。此刻,时卿微喘着气,突然就有种奇怪的情绪作祟,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手伸出去一半,想要拉倪喃起来,却又堪堪停住。

摔倒的时候手肘磕到了桌角,钻心的痛蔓延上来。倪喃紧咬着牙关,消解痛感。此刻那里又痛又麻,倪喃坐在地板上,好半天缓不过劲儿。

说好的身体病弱还腿脚不便呢,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倪喃抬起眼,疼得连生理性的泪水都冒了出来,偏偏还要自己再憋回去,时卿只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我是不是该买份保险啊。”倪喃戏谑道:“做这行危险系数也太高了点。”

“时先生,这算不算工伤?”

手臂上的刺痛感还在,倪喃本也没指望着时卿回答,说着便要从地上爬起来。

“你来这儿干什么?”

突然的一句话把倪喃问懵了,她止了动作,就那样坐在地上。

来这儿干什么?好奇趋势?鬼使神差?

“我是看书房灯开着,想问问你要不要喝水。”倪喃信口胡诌。

“水呢?”

“被我喝了。”

“杯子呢?”

“扔了。”

“……”

倪喃无言,怎么还较上劲儿了,平常也没见他话这么多。

房间太暗,在这样的环境下看书,倪喃怀疑迟早有一天时卿的眼睛也会坏掉。她从地上爬起来,刚站稳,便听到身旁的男人开了口。

“惺惺作态惯了,你自己能分得清真假吗。”

气氛凝下来,倪喃理了理乱糟糟的衣领,笑着随口一答,“我看时先生分得挺清楚啊。”

时卿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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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倪喃坐到床边,把衣袖往手肘上挽了一截。

白皙纤长的手臂嫩得如同藕条,只是手肘那处已经显出了一片刺眼的淤青,甚至有星星点点的红紫,看着有些可怖。

倪喃小心地碰了下,强烈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嘶了声。

报复心上头,突然就想把这伤同时卿讨回来。怎么看起来身病体弱的,自我保护的意识和本事还挺强。

他每天足不出户,难道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举铁不成。

平白吃了这么大一亏,倪喃想着干脆去要点赔偿费,这种程度的碰瓷儿,他时卿应该承受得起。但转念又一想,自己平常大事儿不干,白拿人那么高工资,这样做未免太不地道了些,便就此作罢。

倪喃从行李箱里拿了瓶红花油,简单擦了擦便算处理好了。到了这个点儿,倪喃也没了心思做期末大作业,干脆关了台灯就往床上躺。

习惯性的,倪喃睡前看了眼银行卡余额,上个月的工资今天上午刚打到卡里,倪喃还发现,几分钟前又多了比转账,和工资来源是同一个汇款账户。

盯着突然冒出的那笔钱片刻,倪喃了然。不愧是资本家,给人赔礼道歉的方式都是真金白银,这倒好,还显得她这具身板金贵了不少。

倪喃侧躺着身子,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她转换了几个app,又打开手机计算器加加减减了半天,最终把工资的一多半都汇进了一个账户里。

剩下的钱抵了大大小小的债务,最后真正留在手里的少得可怜。

其实倪喃自己清楚,父债哪里有子偿的道理。可是那些催债电话一个又一个打来的时候,倪喃真的毫无办法。

她尝试过更换号码,可那些贷款公司会摸索着找到她,甚至找到她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