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间,那男子心生惶恐,立即气焰就矮了三分,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换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嘴脸,向郭若水行礼:“盛府三子,盛泉见过郭小姐。”
郭若水本不认识这张脸,但是一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是盛府三子盛泉,立即就站直了身子冷笑:“我说是谁敢当街强抢民女呢,原来刑部盛尚书的三儿子。盛尚书真是家风严谨,教出来这么个好儿子。不知道回头陛下知道了这事,会怎么看待盛尚书呢?”
盛泉听了赶紧连连作揖:“郭小姐,这是个误会。在下看这姑娘可怜,想给些银子让她安葬了父亲。又寻思着这姑娘来许都寻不到亲人,怪可怜的,想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盛泉说着这话的时候,那女子身侧的少年似乎想要上前说些什么,被那女子拦住。
那女子对少年轻轻摇头,少年便退到了那女子的身后。那女子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珠,一脸平静地盯着郭若水。
郭若水看着这两人的一小动作,满脸笑意。
这女子虽然被人欺凌,但是心中似有明镜一般明白——一个连正三品官员三公子脸子都可以下的人,一定可以帮到她。
她只需要配合便好,无需哭闹。
如此聪明的女子,郭若水很喜欢。
郭若水长眉一扬气势更加强了几分:“容身之所?别人姑娘的牌子上明明写着愿做粗使下人,可没说要卖身入府当妾。你凭什么强迫别人?”
盛泉低着头,显然刚才他扬武扬威的话被郭若水听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女儿家能找个好归宿,是所有父母所愿,我愿意给这姑娘一个安稳,有何不可?”
郭若水跳下马车,周围围观的人群立即让出一条道。
她缓缓地走到那女子身边,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她的手,细皮嫩肉,指甲齐整,确实是一副不沾阳春水、仔细打理过的样子。
郭若水这一眼,便知道这女子所言八成属实,是家里有些家底的小姐,平日里粗活有下人们去做。
于是转头对盛泉道:“别人姑娘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虽不是什么高门,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朝廷尚且刑不上大夫,敬重文士。你就算是买了这姑娘,也只能放到院子里当小姐姑娘们陪读的丫鬟,做一些细活。盛三公子好歹也是在府上学堂读过东陵国法,父亲更是身居刑部要职,怎么公子倒是把我东陵朝纲国法读丢了?”
郭若水这个不尊圣贤文士的帽子扣下来,扣得盛泉头更低了几分。
早就听说这郭府就九小姐顽劣至极,却不想伶牙俐齿,说的话句句在理。
男子之间尚且不辱斯文,怎么女子间就可以随意辱之?
更何况今日出头的,是郭府九小姐。
女子对女子总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盛泉当然得罪不起当朝太师的小女儿,只能连忙认错:“是,郭姑娘教训的是。”
郭若水也不是全然刁蛮不讲理,她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要让盛泉断了收这姑娘的念头,毕竟这姑娘是他先给了银子。
郭若水转向这一身素衣的女子:“你收他的银子呢?”
那女子连忙把散在地上的银子拾起来,递给郭若水:“都在这里了。”
郭若水一把拿过来,丢向盛泉:“银子还你,人我带走了。”
盛泉怎么还敢说话?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郭若水转向那女子:“走,跟我去马车身上说话。”
还不等那女子反应过来,郭若水就拉着这女子与那少年上了马车。
郭若水马车不大,坐不下四个人,所以她打发了丫头去跟着郭夫人的马车。
*
马车上,郭若水拿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把眼睛擦一擦吧。”
那女子接过去,立即在不大的马车里跪下,一脸感恩:“谢谢九小姐的恩典。”
女子身边的少年看见姐姐跪了下去,也连忙要跟着去跪。
这小小的马车,怎么容得下他们在这里跪来跪去?
郭若水连忙把她捞起来:“行了行了,别跪我了,我就是见不惯那盛泉仗势欺人的样子。好端端的姑娘,逼得人寻死。真是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