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仓板市的夜晚很干净,初春嗅着透彻的空气作下结论。脚尖踩在月光上,裙角旋起。总觉得不是错觉、不,绝对不是。她好像是真的看见了妖怪,那种真实的毛絮所飘出来的光怎么样都不像假的。只画在书里的东西突然活了起来,初春也悄悄的决定这几天在真仓板市还是少在晚上出门好了。
这里有妖怪。
这一天她在街口找了一家胶囊旅馆住下了。店主看了大约有三次初春的模样,半信半疑的登记完了信息。最后才把那只放在电话上的手收了回来。好像不论是外表还是内里,初春的确都在一定程度上属于危险份子。这样年纪的孩子在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找旅馆住,或许不是离家出走就是青少年罪犯。
03
初春今年应该是16了,如果每年涨年份的时候她没忘记也给自己的年龄加个一,那她现在的确是去上高中的年纪。
她站在一大块银制建筑的细长顶上,狂风亲吻着初春的裙侧,打乱她绑着的丝带。魔女结界,来自另一个城市的诅咒。初春站在这里居然也或多或少的有了一点外人来访的不适,像是幼儿园里搬来搬去的小椅子,每一张都贴了名字,而她却坐了别人的。初春边不安的蹙着眉,边把那些聚集起来的使魔绑起来。又边闪躲着,边千钧一发的擦着魔女吐出来的银针站立住。
疼痛像蒲公英一样在她的脸上开放又吹散,魔法把血迹也一并都吞噬掉了。干净如初的太快,竟也有些恐怖,因为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不会留下记忆的恶比什么东西都要可怕。
如果,如果,初春不在横滨。那她也应该在完人学校念书了。在六人一组的班级里,学习如何使用咒力,研究自己的课题,再每天乘着木船回到栎林乡。那该是怎样一副光景?初春居然比她在横滨上高中还要难想象。学会面对,学会直观,实施起来比想想要难多了。外面有魔女在打她,里面又有神栖66町在凝视她,如果初春今天就此丧命了,可能她死在后者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初春是外来者,她对于这里的魔法少女来说是外来者,魔女会不会也不只是因为初春是结界的外来者而攻击她,而是她闯进了隶属于别处的结界。闪闪发亮的银制器具聚集起来,像缝衣针、像伞尖、像护士用手指弹的注射针。叫嚣着,狂吼着,魔女的身周充斥满了它们。魔女歪曲着嘶喊起来,它们也一起。愤怒都融化在温度里。
一脚往后跳,刚才在的地方就被戳出一个洞。再跳就再一个洞,如是反复。金眸被初春压平了点,眉也蹙得有些吃力起来。她在心里和自己说不能再想了。初春的内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伴随着她到真仓板市后,就一起开始摇晃了,筑基内心的基石松动了。她开始不安。莫大的慌乱从上面整个盖下,把她的心全数遮住,那是比外来者还要更宽广,更一望无际的不安。丘比、魔法少女.........还有,魔女。
面前的魔女狂暴无比,丝带把她束缚住,和绑住嘴不让她出声一样。初春站在她的面前,看着魔女最后的晃动,淅淅沥沥的银制碎片像雨一样落下来。那是初春绝对不能打开的门,为什么?可是心里就是会有抵触。最后她一收手腕,魔女也和她的结界一起破碎了。闪闪发光又消逝在夜空里的魔女,光芒刻进她的金色眸子里,再眨一下眼睛,光芒就被她吞到了心里。初春记得每一个她灭杀的魔女,爱好、使魔,有些时候,她觉得她们也会像人一样。所以很难单纯的忘掉。
如果把初春刨开来看,可能比从外表看要纯粹许多。一层衣服,一层皮肉,然后是毫无保留又澄澈的心脏。黑色的压抑的部分和明亮的干净的部分清清楚楚,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和灵魂宝石一模一样。
“...............唔啊!?什,什么东西?!!”
“你又在干什么?”
“不是啊九郎前辈!!你难道这看见这个凭空从前面冒出来的姑娘吗?!”
洋裙变成宝石,宝石再变成戒指。刚刚从激烈运动中脱身出来的初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才拾起悲叹之种。但是旁边好像有什么人。于是她转过视线去。
一位看起来二十左右的青年,还有一位身材与之相比格外娇小的女孩子。说外貌的话,初春和她看起来倒挺像同龄人的。那位带着贝雷帽的女孩子紧紧抓着青年,“...............不对,怪异?”她说,“莫非是和钢人七濑相似的存在?我也没听说和她相似的流言。眼下钢人七濑的事情还没解决,再来一个也太头疼了吧。”
“不像吧,我觉得她是人。”
“可是人不会凭空出现啊!”
“你这样说的话不如去问问?”
听不懂了。
初春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人,情侣?兄妹?师生?兄妹间应该不会这么亲密,可是情侣的话,那他们差了有多少岁呢?
贝雷帽女孩张了张嘴,可是又把话咽了回去,接着和青年说,“不行,问别人是不是人也太欠打了。”
青年看看她,又看看初春,“我觉得人家已经听到了。”
初春想和他们说其实她是人类,可是丘比这个时候又慢悠悠的从后面走了出来,蹭到初春的白袜子旁边,“已经结束了吗?”
“.................................”
“那个......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是人。”
对面的两个人看看丘比,又看看她,眼神开始转而变得奇怪了。
“.........我觉得,是怪异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