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迎亲队伍还无法进入村长家中,还在夜深才出来,闹到鸡啼散去。
但迎亲队伍出现的时间越来越早,过了两个多月,就变成刚一入黑,喜乐声就能从山里传来,一直传来村中。
村民们起初还能控制住自己,听到乐声也不开门出去,就不会被乐声控制。到后来,却只要听到乐声,就会迷迷糊糊地加入迎亲队伍。
那时候村民们还没有自己堵住耳朵、自己捆住自己,一度有人禁不住乐音诱惑,一直循着乐音走到山里,再加入迎亲队伍一起回来。
又过了没几天,迎亲队伍就能进入村长家了,队伍里的其他东西给村长家张灯结彩,弄成办喜事的样子,逼着邢三郎和新娘拜堂成亲。
村长家刚开始还会在天亮后就将迎亲队伍中那些鬼怪纸人挂到自己家中的、充满鬼气的喜事用品取下,现在已基本不再挣扎,只弄掉少许自己最常待着的地方的物品。
村民们想过逃离,却根本逃不掉。
他们出了村子后,兜兜转转,总还会再绕回村中。
这半年间,唯一一个离开了村子却没再回来的人,就是白老爹的儿子。他拿了白老爹扎的纸人护身,还带上了白家家传灵玉。
白老爹本意要他去找蜀山驻守在岛上的修士求救,然而他一去就是这么长时间没下落,白老爹也不知他生死,更不知他能不能请来蜀山的人。
听罢白老爹所说,时寻脸色微沉。
白老爹只当他为也被困在这怪异村子忧心。
他长叹道:“年轻人,等会儿我给你扎几个纸人,你带着试试能不能走出去吧。你不是我们这村里的人,那狐妖说不定不会为难你。你看你昨晚过去了参加婚礼,不也比我们村里人状况好些?我们村的人可是要跟着走到村外山路,还要等自己醒来走回来,那时候都得日上三竿了。”
时寻望他一眼,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她现在这情况,应该成为鬼妖,顾名思义,是妖死后化成的鬼,实力会比一般的鬼更强,虽然比起妖受到的限制多,但在某些特殊地方,会比妖更难缠。”
白老爹忍不住又将时寻打量一番,仿佛第一次见到时寻。
时寻没理会,径直问:“那些出村的村民再绕回村子期间,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有。”白老爹忙点头,“他们都看到了飘荡的嫁衣。”
“嫁衣?”时寻愣了愣,“就只这点怪事了?”
“就嫁衣,挂在树上……不,不算挂在树上。”白老爹猜得时寻或许是有本事的,因此说起来更谨慎了。
他仔细回忆过后,才说:“一整套嫁衣,连盖头都有,出现时都会某棵树树桠下方,没看到怎么和树桠连着,但就飘在树桠下面。对了,看起来很像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利用树桠上吊,不过找不见上吊的绳子,新娘服里也空荡荡的,但撑得起来。”
“哦?”时寻来了兴致。
他觉得这事不像昨夜的鬼妖新娘胡婧所为,但听白老爹所说,这事又确实和胡婧脱不了关系。
“我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发现。”
“这……”白老爹见时寻转身往外,他也起了身,跟着走了两步,猛地一顿足,“年轻人,你等等,我给你两个纸人,你带上。如果你能直接走出村子,你还是别回来了。”
时寻朗笑一声,已推开门出去,只远远飘来他声音。
“白老爹,你给我准备好饭菜就行。”
白老爹倚在门边,目光复杂地注视时寻往村外走的背影。
猜测时寻有本事之时,他确实怀抱时寻能解救村子的希望。
但想到昨天下午时寻就说没能走出去,昨晚又被乐音吸引了,他终究不觉得看起来年纪轻轻还一脸病容的时寻能有对付胡婧的本事。
年轻人,或许有些见识,知道鬼妖,但不见得就能对付啊!如果加上他的纸人,时寻能出去,再帮他们找蜀山修士求救,总比大家都将生命耗在这里好。
再想到尝试出村的村民往往只被吓了一跳,并未受到什么伤,白老爹才稍加放松。
无论如何,总归能等时寻回来,再和时寻说这事。
他又想起时寻昨天下午就说请求村民给个住宿地方,再帮忙准备吃喝,从昨夜他收留时寻到现在,他还时间给时寻准备食物,白老爹忙去准备了。
他不知时寻有食物收在小洞天中,只当时寻真这么久滴米未进。
而时寻已走到村外,还看到昨夜没抵住乐音蛊惑的几个村民。
他们已从昏睡中醒来,正彼此搀扶着蹒跚走回村里。
昨夜的鬼食会造成他们阳气低迷,体虚无力,不过只要不是长期吃鬼食,多晒点太阳就能补回来。
他们看到时寻,也只露出嘲讽的笑容,并未说话,任着时寻和他们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