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陆小侯爷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吗?楚橙觉得不是,相反,他那人虽说的话不好听,性子也古怪,但有时候……还挺热心的。否则在大相国寺那日,陆长舟大可将她赶出去。
除去他冷淡的性子和时常呕血的病弱之躯,陆小侯爷当真是如太阳般耀眼的一个人,生的俊美无俦,一双含情眼风流韵致,叫待字闺秀们掩面难望,家世也好,更重要的是家中长辈宽厚肯定不会为难新妇。这么一想,还挺适合做夫君的……
她想着想着,思绪就飞远了,还是楚蕴叫她才反应过来,“二姐姐,该你挑选尺头和首饰了。
”
楚橙这才回神,她拍拍自己的脸,因方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她在想什么!陆小侯爷适不适合做夫君关她什么事?她一定是脑子进水才会胡思乱想!
楚橙晃晃脑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朝楚蕴说:“这些首饰太普通,我一会出门逛逛,你们挑吧。”
说罢,在一帮异样的目光中起身离开了。二姑娘手头宽裕众人是知道的,同为楚家姑娘,人家吃穿用度比她们精致了不知多少倍。宫宴衣服首饰本来就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府里准备什么楚蕴等人只能乖乖选什么,再看看楚橙有钱就是不一样。
那瞬间,楚蕴心中妒意更浓。她招来丫鬟,悄声让她把楚橙要出门的消息告诉陈渌……
这次出门,自然不仅仅是置办衣物首饰这么简单。自从上次救下孟盐,她与这个少年、方嬷嬷的来往就密切起来。孟盐在府中当差,满汴京跑有些自己的人脉,打听到今日下午陆小侯爷要进宫,于是楚橙就掐着差不多的时间出了府。
从安业坊出来,一拨人准备宫宴的衣物首饰,另一拨去往御街等陆小侯爷。一般进宫都走宣德门,御街是必经之处。
楚橙在护城河边的一座高脚小楼里等待,这儿距离皇城已经非常近了,因此人也稀少。见面次数多了,她想陆小侯爷身边的人肯定认识惠娘,就叫惠娘去御街上盯着,见到人务必把他请过来。
做过那个梦后,楚橙发现自己做不到袖手旁观。她和陆长舟非亲非故,相处也不怎么愉快,但无论如何陆长舟帮过她,况且不说陆长舟,楚橙觉得陆老夫人和赵老夫人都是很好的长辈。换位思考,如果被诬陷失了名节又远走他乡的人是她,外祖母会多么伤心难过……
虽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但楚橙并没有想好怎么和陆长舟说,总不能说她能做梦预知将来?太荒诞了!
*
昨晚平宣帝使身边的公公来传话,说从南方寻了几名游医,召陆长舟今日入宫。
这几年无论皇帝还是陆老夫人都在到处求医,只是收效甚微罢了。陆长舟本着一试的态度,决定入宫看看。
今日花无痕也在,二人坐在马车里,临阳和洪顺骑马分别侍奉一左一右。
马车辚辚驶过御街,只听车厢内随之响起轻微的叮叮当当声,是瓷瓶互相撞击发出的。车里宽敞,可以称得上是一座药房,红木架上各式各样的瓷瓶,玉碟,琉璃盏整齐排列满目琳琅。
这些瓶瓶罐罐装着的少部分是药,大部分是花无痕养的蛊虫。苗疆人好养蛊,这些蛊虫都是花无痕的宝贝。只见他手持一根筷子粗细的银棒,轻轻敲击一只白瓷瓶,嘴里念念有词。
陆长舟不喜吵闹,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问:“你做什么?”
“哄蛊虫睡觉。”
见他神神叨叨的,陆长舟就不欲阻止了。不过除了金蝉蛊,还没见花无痕对哪只蛊虫这么上心过,他便多问了一嘴:“这是什么蛊。”
花无痕神秘一笑:“这蛊名为钟情蛊,在我们苗疆很常见。至于作用么——”他顿了顿,说:“验身用的。”
“在苗疆极看中男女贞洁,年轻男女成婚当晚,圆、房前会割破手指让钟情蛊爬入体内,以验证对方是否为清白之身。如果是,伤口处会自动愈合,不是则伤口血流不止。”
许是认识此人太久了,陆长舟听见再奇怪的蛊虫也不会惊讶,他只是好奇,“那蛊虫就一直留在身体里?”
花无痕:“当然不是,圆房翌日它会自己咬破手指爬出。”他解释完,揶揄一笑,“怎么,陆小侯爷有兴趣?要不要试试?”
陆长舟忽略这句废话,花无痕自觉无趣,又道:“也是,你的冲喜娘子还没着落呢,不过上次楚姑娘来平阳侯府,我忽然有个想法。”
他也不管陆长舟回不回应,自顾自道:“换一种思路,陆小侯爷和楚姑娘还挺般配的。你想啊,若是冲喜有用,你们二人一起长命百岁。若没用么,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多好!”
不知为什么,当花无痕提起楚橙时,陆长舟心跳似是漏了一下。他以指腹揉揉额头,觉得此人实在聒噪。
“楚姑娘已经与齐公子订亲,休要胡言污人声誉。”
花无痕非常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抢过来就是了,用不用我帮忙?”
且说着,马车忽然停了。陆长舟掀开车帘,就见一名眼熟的中年女子立在不远处。
惠娘松了口气,总算没白等,“陆小侯爷,我家姑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