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燚之前几乎不住仪和宫,都是唐钰搬过来之后,主殿才开始住人的。
这里大多是唐钰的东西,零零碎碎竟已经积攒了不少。
这些东西都是高燚给的,他能给出去自然也能收回来,也能毁掉,也能随意处置。
林有德从地上爬起来,点了两名小太监,摸着黑把那些吃的玩的用的全都收进几口大箱子里,包括唐钰之前画的画、写的福字,一并抬走了。
经这么一收,原本属于另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须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仪和宫重又回到了那座冰冷威严的皇帝寝宫。
满桌的佳肴毁于一旦,地面一片狼藉,但是无人敢上前收拾。
不知过去多久,座位上再次传来动静。
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高燚一半的面孔淹没在阴影里,众人前额紧贴地面,听闻头顶的声音沙哑低沉,“去地牢。”
皇城最阴暗的角落。
充斥着恶臭、腥臊和绝望。
这里的人或许并非十恶不赦,但却注定再也见不到外面的阳光。
一个中年男人被蒙着头押到这,摘下头套的同时被死死摁跪在地。
林有德居高临下地审视他,问:“你就是李丙申?”
李丙申快被吓尿了,嘴唇干的发裂,狠咽了两口唾沫才勉强能发声,“是,是小的……”
“有贵人想看你的手艺,办好了能活,你去准备吧。”
李丙申是个刽.子手,专掌行刑的,凌迟是他的拿手绝活。他曾在酷吏手下做过十多年,手艺娴熟,也因着这行当够缺德,人到中年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全家死绝。
今晚他原本从酒肆买了两坛酒一斤猪头肉,准备回家犒劳自己,谁知酒喝到一半,忽然被人套住头拖走了,再睁眼时,就到了这阴暗腌臜之地。
旁边的壮汉上前,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冲他面门左右开弓甩了几个耳光。
李丙申登时被扇得鼻青脸肿,鼻血飞溅。
“现在清醒了没?”
“清……”李丙申抖如筛糠,将口中血水咽下肚,忙不迭点头,“清醒了清醒了。”
牢房的刑柱上半吊半绑着一个赤.裸的男人,牢房外正对三十尺处铺着一张毛毯,摆放着贵重的红木交椅,坐在上面的人沉默无言,面容隐于烛火阴影中。
火舌舔动,那只支着侧额的手修长骨感,露出的一截袖口嵌金丝镶宝石,庄肃得令人心头发颤。
看到这里李丙申哪里还不明白,他今天就是来给贵人表演的。
他被带到刑柱前,一旁的支架上陈列着上百把精铁锻造的刀具,种类之丰富,有的连他这个老手都见所未见。
他迅速挑选好凌迟专用的小刀,深呼吸两次,整个人努力沉静下来。
刑柱上的男人蓬头垢面的,李丙申看不出样貌,只能沉着声唔噜一句:“兄弟,得罪了。”
这时,交椅上的人像是终于有了一丁点兴趣,稍稍变换了坐姿。
李丙申顿时心如止水,目光一凌聚力在掌,一掌打在男人的心窝,击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男人被打得两眼翻白,沉痛地闷哼,可惜嘴里箍着口枷无法出声。
李丙申捏刀如飞盘,刀尖勾住男人一块胸肉,灵巧飞旋,就此一块铜钱大小的肉脯连皮带血,被.干脆利落地旋了下来。
男人明显剧烈抽搐了一下,脖颈侧青筋暴突,整个人痛得向外抻了抻。
交椅上的人发出一声短促而愉悦的笑。
然而这笑却叫人汗毛倒竖。
李丙申立刻稳了稳心神,按照行里的规矩,报数:“第一刀!”
与此同时,手上动作不敢停。
刀尖迅速扎中第二块肉,腕部施力,小刀寒光闪烁,肉片宛如一粒弹丸射出。
血丝飞溅,肉片弹飞到了一个小太监的脸上,鲜活温热,肌肉尚在跳动,小太监立刻惊恐地惨叫一声,瘫软倒地。
林有德上前喝斥:“作死的东西!”随即命人将其塞住口鼻,拖了下去。
男人的身上已然出现两个对称的血窟窿。
李丙申道:“第二刀!”
高燚的声音低沉慵懒,仿佛一出好戏正看到兴头上,缓缓道:“继续。”
李丙申的手艺是可以在人身上剔下千余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而不到最后一刀,这人便不会气绝。
表演继续进行,削肉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流畅。
中途,刑柱上的人明显有话要说,几番剧烈挣扎、呜咽,但是没有人想听他说话。
他现在唯一的价值只有让人观赏皮肉被一片一片削下来,骨与肉慢慢剥离,越痛苦越精彩。
至于他想说的话。
一名死士,牙齿里藏了毒,受靖王之命潜入皇宫,寻找机会刺杀皇帝。
原本他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功,但那天晚上却被一个误闯皇宫的小傻子意外搅了局。
这些高燚都已经知晓,但他毫不在乎。
他只在乎眼前血腥美妙的盛宴,这能带给他短暂的纾解。
烛泪一滴一滴地淌下来,蜡烛烧到底部时,男人的头颅以下已经彻底血肉模糊,只剩下堪堪一口气。
李丙申被套上头套带走了。
高燚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欣赏这副血腥的躯壳,眼里迸发诡异的兴奋。
口枷终于被摘了下来,涎水伴着血水浑浊不已,男人的意识早已恍惚,本能地想求饶,但是尝试无数次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含糊的字节。
高燚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想求朕饶了你?”他轻轻摇头,“可惜朕不想施舍你这个机会。放心,你主子的下场不会比你好的。”
男人奋力张了张嘴,却呕出了一大口污血。
高燚从容退后一步,勾唇道:“将他的头颅送给靖王做贺礼。”说着,冷眼环视地面道,“这些也别浪费,城外的野狗可怜,也让它们过个年吧。”